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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才猛然觉得,十年真的是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我已经无法透过眼前这双眼睛看到她的内心,倘若以前莫愁是我手中的风筝,如今这风筝早就已经断了线。我笑着伸手抚上莫愁的脸颊,而莫愁却在接触到我的手之后愣了一下,竟然本能的反应下便躲了过去,我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esp;&esp;幽幽叹了口气,我有些落寞的说道:“不知妹妹这些年过的可还如意?”
&esp;&esp;“瞧姐姐这话问的,自然是如意的,世子待妙晴极好的,就不知姐姐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了?”莫愁再度拾起了那勉强的笑,试着再度握住了我的手。
&esp;&esp;从不知道带着面具交谈是这么累心的一件事,曾几何时,在这深宫之中,我是她唯一可信的人,现如今一切终究都化作了泡影。我看着莫愁的脸,有些恍惚,试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打断了。
&esp;&esp;“母妃,母妃你在哪?”十岁的女娃,正是娇俏可爱的年龄,身上朱红的衣衫使我想起,记忆中似乎也有一个娇俏的女子爱穿这张扬的颜色。
&esp;&esp;莫愁起身迎向那一抹小小的红影,脸上是道不出的温柔神色,语气也不自觉的柔起来:“青鱼,在这儿,慢点跑,莫要摔着。”
&esp;&esp;这是我回宫之后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
&esp;&esp;我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停留一下,不顾此刻雪下的正大,我挺直着自己的背,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落荒而逃。我想,或许我真的年纪大了,回顾到以往所做的事有时竟然会觉得莫名的心惊。低垂着头漫步在雪中,好一会儿才发现雪花竟没有落到我身上,抬首才发现绘着青竹的油纸伞正罩在我头顶上方。
&esp;&esp;“累了吧?”
&esp;&esp;我转身看向月尘漆黑的双眸,以前觉得会吞噬我灵魂的眼瞳此刻却叫我莫名的心安,我依偎进月尘怀中,闷声道:“累了这好多年了,何时才能不累呢?”
&esp;&esp;月尘撩开身上的披风将我裹进怀中,纤细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顶说道:“乖,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什么事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不要怕。”
&esp;&esp;“现下朝局动荡,无论是苏行云还是严洛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些年各国混战,国库空虚,除了南元之外其余几国均已不再向大祈上交岁贡。其实苏朵儿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是我很怕,万一心儿执意要立苏朵儿为后,那么可能连南元都会想要脱离大祈的管辖。”我没有去看月尘的表情,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烦心事说了出来。
&esp;&esp;“沈千万虽已不在人世多年,可沈家的基业月尘却没有荒废,这种时候,便是沈千万在世也该出些力的时候了。”月尘笑着亲了下我的脸颊,那笑看着很安心。
&esp;&esp;皇帝大婚,举国欢庆,百官觐见朝贺,自心儿登位后便有些惨淡的曲城似乎久旱逢甘霖一般,太久没有热闹的大街小巷也都算是张灯结彩,加上年关临近,一派喜气繁盛的景象。就连花街柳巷的生意都要比之从前好了很多,虽是乱世,人们享乐的心却更胜了。马车停在风月楼前,我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灯火辉煌,比之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esp;&esp;我这奇异的外貌直接导致我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换了男装便各处瞎跑起来,虽有夜色的掩映,我还是带上了斗笠。风月楼中的摆设与十年前没有丝毫的差别,似乎是在刻意保持着十年前的原貌一般,男人的调笑声,女子的娇嗔声,在这温柔乡内谱出一曲缱绻的的乐章。
&esp;&esp;文弈将要向我身上扑来的几个姑娘都挡在外围,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道:“你们老板娘可在?”
&esp;&esp;“这位公子原来是老板娘的入幕之宾呀,怎么瞧着这么眼生?”
&esp;&esp;“这身段嘛倒是蛮风流的,和以前的沈大公子倒是有的一拼,就是不知这脸蛋长的可有沈公子俊俏了。”
&esp;&esp;围着我的几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的了,一般这个年纪差不多都选择赎身离开这风月场了,可也有眷恋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活的,比如眼前几个说话有些轻佻的,其中一个最是花枝招展的竟然伸手要来撩开我的斗笠,当然这个动作在文弈的剑堪堪拔出剑鞘时便已停止了,许是这剑出鞘的声音过于锐利,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esp;&esp;我伸手扯了一下文弈的袖子说道:“算了,各位姐姐,在下的家仆无礼了,不过今日在下确实是有事来找老板娘的,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esp;&esp;“老···老板娘在上面,我带你们上去。”刚才还手舞足蹈,风姿妖娆的几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开始在前边带起路来。二楼的格局也和从前没有丝毫的改变,我试着问道:“这风月楼都十多年了,里外却都还是老样子,一点新的东西都未添,你们老板娘未免太小气了些。”
&esp;&esp;刚刚还有些噤声的女子听到我的话茬,立刻便开始滔滔不绝解说起来:“谁说不是呢,都十多年了,样子却一点都没变,这倒也不是老板娘小气,自那沈公子十年前离开再没回来之后,老板娘就整日郁郁寡欢,这风月楼一桌一椅都不许换,更别提换换摆设了。唉,说起来老板娘也怪可怜的,全曲城的人都知道老板娘中意那沈公子,可那沈公子却是个断袖,唉,你说,好端端的做什么断袖?”
&esp;&esp;我有些失笑的想,余秋醉情根深系欧阳子偕,即便我想要给她个名分,却也终是被拒了,这怎么倒成了我不肯我不愿了?余秋醉的寝室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吩咐文弈守在门外,我轻轻的叩击了几下雕花门板,里面传来有些慵懒到让人觉得骨头都酥掉的声音:“谁呀?进啦吧,门没闩。”
&esp;&esp;和设想中的一样,寝室中的摆设更是和十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艳红色的纱帐显得有几分轻佻,那几盆绿植还是我强行塞给余秋醉的,没想到没有我亲自侍弄,却也长的郁郁葱葱的,隔着薄纱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正伏在桌案前似乎在自斟自饮,暖暖的熏香气息,在这样深冬的夜里尤为温馨。
&esp;&esp;没有回答余秋醉问我是谁的问题,我拿起桌案上的酒盏将余秋醉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斟满,叹了口气问道:“姐姐何时变的这般贪恋杯中之物了?”
&esp;&esp;尽管隔着斗笠,我却还是看到余秋醉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抬首看向我的同时,余秋醉手中的杯盏一下子从手中滑了出去,酒渍在深红色的桌布上慢慢的晕染开来。我伸手轻抚上余秋醉的脸颊,瘦削了很多,皱纹也多了些,不过我识相的没有说出来,知道说了余秋醉也不会喜欢听的。
&esp;&esp;余秋醉握住我抚着她脸颊的手,有些哽咽的念道:“持杯遥劝天边月,愿月圆无缺。持杯复更劝花枝,且愿花枝长在,莫离坡。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醉了便能等来琪儿,醉了便没有了愁,醉了便是醉了,酒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呵呵···”
&esp;&esp;“酒再好,醉了也有醒的时候,姐姐何不认真的看一看,或许这一次不是醉了之后才会出现的幻觉呢?”说着我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esp;&esp;很好,没有在看到我之后尖叫,不过,看那瞠目结舌的样子,大概酒也醒了大半了。余秋醉手捂住自己的唇,瞪圆了一双大眼上下看着我,然后便伸手在我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下,很用力的那种。
&esp;&esp;“啊,谋杀亲夫呀你?”我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余秋醉,这还真是她的行事做派才能干的出来的。
&esp;&esp;余秋醉以投怀送抱的姿势扑进我怀中,都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欣喜若狂的声音中夹着点哽咽道:“真的不是喝醉后的幻觉吗?琪儿,真的是你吗?十年了,这十年你死哪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esp;&esp;“姐姐还真说对了,琪儿确实死了十年,怎么着也没想到还能有命活着回来见姐姐。”我说的煞有其事,这下余秋醉连哭也不哭了,双手捧起我的脸变端详起来。
&esp;&esp;许是灯火昏暗,又抑或是余秋醉有些醉眼迷离,总之在端详了好一会儿之后,余秋醉突然脸色大变,颤抖着伸手抚上我右脸颊上的那朵红梅,脸色变了好几遍,双唇有些颤抖着说道:“没想到,虽我也猜出你是女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的身份竟是这般的尊贵,长乐长公主竟然就是沈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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