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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毛驴拉着板车再走了阵,走到一处庄子里,那人把桶里的泔水卖掉后,数了数铜板,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esp;&esp;却是刚要坐上车头,就被付钱的人叫住:“你是不是受伤了啊,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esp;&esp;那人懵了:“啊?我没受伤啊?你闻错了吧。”
&esp;&esp;“不可能,我鼻子灵,对血腥味最是敏感,我绝对没闻错。”
&esp;&esp;对方说着,鼻翼抽动几下,使劲闻了闻,很快就循着空气中极淡的血腥味闻到了板车上。
&esp;&esp;见对方闻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是无的放矢,那人让了让,任由他上了板车。
&esp;&esp;看他上了车,一个桶接一个桶地闻,那人疑惑道:“会不会是我在城里收泔水的时候,里头混了猪血鸡血?哎,我说你也真是的,有猪血鸡血的话,你能闻到血腥味不是很正常嘛,你有必要这么……”
&esp;&esp;这么什么,那人没能说完。
&esp;&esp;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掀开桶盖的一个空桶。
&esp;&esp;——他以为那是空桶,实则里面窝着个小孩,血腥味就是从这小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esp;&esp;仔细看去,那小孩满头满脸都是血,胸口朝下趴着,不知是死是活。
&esp;&esp;“……真是要了命了。”
&esp;&esp;掀开桶盖的人也不嫌脏,伸长了手臂去推桶里的小孩:“孩子,醒醒,醒醒?”
&esp;&esp;推了好几下,小孩没醒,一动不动。
&esp;&esp;他神色变了变,又去摸小孩脖子,没什么温度,有些凉,他收回手,心道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esp;&esp;他没再做别的动作,而是迅速从板车上跳下来,转头看向拉泔水的人:“你都没注意到你车上多了个孩子?”
&esp;&esp;“我急着送泔水,哪能注意到这点啊?”生怕对方以为那小孩是被自己拐卖的,那人急急解释道,“我当时收完泔水就走了,谁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上来的……他死了没啊,会不会是有人谋财害命杀了他,想嫁祸到我头上?哎哟我的天,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每天早起运运泔水,运完了回家种地,我这么老实,我哪敢招惹什么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能碰到这样的事,完了,我要坐牢了,我要被砍头了。”
&esp;&esp;越想下去,越是没什么好结果。
&esp;&esp;那人蹲在地上,发疯般地揪自己的头发,喃喃念着自己要死了要死了。
&esp;&esp;却听对方这时道:“我刚才看了,这孩子除了身上有点脏,其他都好好的,不像是谋财害命。”又说,“行了,起来吧,装腔作势给谁看?这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车上多了个孩子?”
&esp;&esp;那人听了,立即停了揪头发的动作,抬头道:“你的意思是……”
&esp;&esp;对方道:“别管这孩子死没死,赶紧把他扔了。最好找个脏一些的地方,免得等他被找到了,从泔水查到你头上。”
&esp;&esp;这提议相当不错。
&esp;&esp;于是匆匆道谢告辞,那人忙不迭驾起板车,逃也似的出了庄子,往自己熟知的一条臭水沟跑去。
&esp;&esp;没错,只要把这孩子扔到臭水沟,甭管是死是活,就算孩子的家里人找来了,也绝不会从臭水沟联想他的身上。
&esp;&esp;不会有事的。
&esp;&esp;绝对不会有事的。
&esp;&esp;那人念叨着,抖着手把桶里的小孩搬出来,摆成身子在沟里,脑袋在岸上的样子,见左右没人,便立即驾着板车走了。
&esp;&esp;被遗留在臭水沟里的人经了这一番摆弄,没醒。
&esp;&esp;日光照耀在他身上,他太阳穴没再流血了,然面色青白,有进气没出气,好似快要死了。
&esp;&esp;时间渐渐流逝,日头西斜,天色开始变暗,重天阙也仍旧没醒。
&esp;&esp;他彻底被遗忘了。
&esp;&esp;直至夜幕降临,远处的道路上,终于亮起一点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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