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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不会的，那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阿耶现在待我很好的。”苏笙摸着装了红箩炭的铜手炉，债多不压身，她被圣上惊吓了一番，现在竟觉得比起皇帝，与阿耶和兄弟姊妹们相处没那么难熬了。

&esp;&esp;姑姑所能带给苏家的好处已经没有什么了，阿耶权衡利弊，也不会为了英宗贵妃而与她撕破脸，反正圣上也说姑姑教的不对，有皇帝这么一块万能的挡箭牌，阿耶说不得还要安抚她几句。

&esp;&esp;“其实不只如此，我还求圣上不要答应太子让良瑜他们去东宫当值。”

&esp;&esp;苏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子，怀着还没有被大人发现的隐秘快感和人分享这份乐趣：“谁愿意成日地在东宫瞧见他们，现在借着我的名义要官，将来指不定就要借着殿下的势在外面横行霸道，把我的名声都糟践了。”

&esp;&esp;藏珠努力地控制自己想要张大的嘴巴，“娘子，您不怕主君知道吗？”

&esp;&esp;“你不说，我也不说，阿耶上哪知道去？”苏笙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姑姑这些日子顾不上咱们，今天闹了一场什么都没吃成，你去向宫人要些宵夜来，咱们也不用顾忌什么。”

&esp;&esp;女子的身材是和脸同等重要的，她为了维持现在这般身量已经很久没有放肆过了，现在自己单宫别居，却想尝尝夜食。

&esp;&esp;“子夜时分正该采气，娘子您要不然还是练一练吐纳导引之法，咱们明日起来再用早膳。”

&esp;&esp;“我又不是龟蛇，不吃饱了，怎么能有力气练？”吐纳养生之术确实对女子养身有利，但也不是吸几口西北风就能当饭吃的，苏笙现下也不是很挑食，“好藏珠，我现在正是每月最虚弱的档口，该多吃点东西才有精神。”

&esp;&esp;藏珠也不知道这夜半三更，娘子要精神做什么，但她既然吩咐下来，自己也少不得到外头去与守夜的宫人商量。

&esp;&esp;苏笙等藏珠到外间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将圣上留下的绢帕从枕下抽出，悄声拨开手炉的厚绸套，把这见不得人的东西胡乱塞了进去。

&esp;&esp;绣了日月纹章的丝帕落在碳上，化为了一缕青烟。她像做贼一样销毁了可能会被人留心到的把柄后有些松懈，不留意被炉中散发的烧焦气味呛到流泪，蹑手蹑脚地下榻开了窗户一角，回来拽着那床帐摇了几下，尽量叫气味散得快一些。

&esp;&esp;男子贴身的物件岂有随意收下的道理，皇帝的衣装数不胜数，给了别人东西之后大概还不会小气地要回来，只能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她烧了就是烧了，没什么好怕的。

&esp;&esp;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疼了，瞧着这个容纳过天子绢帕的手炉便有些不自在，夏夜闷热，索性把那炉子放得离自己远远的，用薄被遮挡住视线，转过身去躺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对宵夜的固执眷恋还是因为身子不适，眼睛总是合不上。

&esp;&esp;躺在这处宫殿，叫她没办法不想圣上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esp;&esp;“这叫什么事呢……”

&esp;&esp;补偿三郎的聪明，原不该用在这上面……

&esp;&esp;弘文馆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但皇帝深夜至此，还是叫今夜当值的英国公有些意外。

&esp;&esp;自文皇帝设立弘文馆、集贤殿开始，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轮替入内当值，不过天下承平日久，四方宾服，除却十万火急的国事，圣上不会深夜至此。

&esp;&esp;“茂郎，你今夜是怎么了？”

&esp;&esp;圣上被人推拒，心情罕见得有些不佳，但英国公是他从小的玩伴，又是顺圣皇后的侄孙，被他这样直视天颜也不会斤斤计较，“朕的脸上是写了旱灾洪涝吗，叫你这样牵挂。”

&esp;&esp;人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文皇帝敕封顺圣皇后之父为英国公，到温钧琰这里已经是挪宫任是无情亦动人

&esp;&esp;英国公垂头默然不语，闲在在地瞧着自己脚下的那块方砖，外面打了一声雷，怕是夜里会有一场雨，琢磨着一会儿下了值该喝些姜汤暖胃。

&esp;&esp;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既然想在暗处动些小心思，那就该知道圣上晓得之后的盛怒。

&esp;&esp;反正不干他的事，自己还是少言为妙，依皇帝现在这样的心情，大概不会想着再将自己的女儿指作太子妃，圣上正值盛年，英国公并不敢笃定将来定是三郎继承大统，舍不得将女儿的终身和英国公府的未来托付在东宫身上。

&esp;&esp;“茂郎，”圣上提起朱笔在折上疾笔书写了两行后突然唤他，英国公连忙又上前一步，接过了天子手中的奏折，窥见“准汝所奏”字样微微感到惊异。

&esp;&esp;皇帝从前做东宫时的脾气可并不是这样好的，若政见不和，连大圣皇后也敢顶撞。

&esp;&esp;现在身居帝位，太子私交群臣，圣上要是出自内心地感到欢喜，那当然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是圣上明明是动了气，却仍然批准了御史大夫的奏请。

&esp;&esp;夏日的晚风原本温柔而缱绻，但俄而黑云骤至，将晴朗的夜色变得乌沉，内侍们匆匆关严了门窗，找了些重物将奏折压住，免得将弘文馆这满室书卷吹得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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