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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刚灭口，又被人灭。&rdo;骆闻舟叹了口气，&ldo;一个月多月了，但愿平安区存档的监控视频还没来得及删，去查查看吧，没有就试试在附近征集民用监控……总会有线索的。&rdo;陶然听出他话里有话，抬头和骆闻舟对视了一眼，骆闻舟冲他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墙柜里的凶器上‐‐那头套和橡胶手套的样式如此熟悉，乃至于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那辆前挡风玻璃细碎、与他擦肩而过的凶手当时的穿戴。骆闻舟用拐杖轻轻点着地，缓缓地走出了臭气熏天的现场，心里有种预感‐‐这恐怕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在等待的&ldo;关键证据&rdo;了。骆闻舟一语成谶。几天后，肖海洋通过dna和照片，从通缉犯的资料库里找到了这个&ldo;王新城&rdo;的真实身份，这人本名叫&ldo;王励&rdo;，是个长途司机，因为染上赌瘾欠了债，铤而走险，砍杀债主一家，之后连夜出逃，被当地警方通缉，没想到居然就此干起了没有本钱的买卖。法医证实，王励的死因是中毒，胃部有啤酒的残留，推测他应该是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喝了搀有烈性毒药的啤酒，地面上有毒物和啤酒的残留物，应该是死者毒发挣扎时碰翻了酒瓶，但现场没能找到那个曾经和毒物接触过的酒瓶。除此以外，警方在王励家里发现了一个热水壶，里面有残留的半壶水，然而王励家里并没有一个能盛热水的容器。也就是说，当时某个人敲开了王励的家门，很可能是带着钱来的，所以得到了十分的礼遇，王励不单喝下了下了毒的啤酒，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这个人端着杯子，冷冷地看着愚蠢的杀手中毒倒地，无助地挣扎，直到彻底没气。随后，他把尸体塞进冰箱‐‐这样一来，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会大大拖延，很多证据都会随着时间湮灭‐‐然后把装有毒酒的酒瓶和自己碰过的杯子带走处理掉，来去无踪，等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就金蝉脱壳。完美。如果不是王励这个蠢货在枕头底下放了一份&ldo;货单&rdo;……以及他用过的那个倒霉瓷杯还有个杯盖。杯盖在王励中毒挣扎时，和啤酒瓶一起滚到了地上，这便宜货质量不过关，杯盖摔碎了，下毒的人虽然仔细地把碎片也一起随身带走了，可惜走得太仓促，没注意布沙发底下还有一块。那上面恰好沾着郑凯风的指纹。至此，所有的证据都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自己排成一队，来到了警方面前，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手把手地串联起了前因后果‐‐郑凯风和周峻茂从三十八年前谋杀周雅厚开始，完成了带着血腥味的资本原始积累。二十一年前，周氏为了进军国内，故技重施，在这过程中，董乾夫妇无辜受到牵累，董乾痛失亲人，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在无可奈何的悲伤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他的名字却已经被魔鬼登记在册。此后，郑凯风和周峻茂终于度过了&ldo;黄金合伙人&rdo;同舟共济的阶段，开始同床异梦。到如今，也许是时机成熟，也许两个人之间终于进入了&ldo;同室操戈&rdo;环节，郑凯风把二十一年前埋下的伏笔重新拉出来，利用自以为是周峻茂私生子的杨波，里应外合，撞死了风光了一生的周氏现任掌门人。周峻茂之死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各怀鬼胎的真假太子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地演了一场闹剧，本以为可以缓缓收网，不料董乾这把&ldo;杀人的刀&rdo;竟然出了纰漏。董晓晴刺杀周怀瑾，误伤周怀信，凶手紧急灭口，警方当天再审周怀瑾。仿佛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十一年前的秘密意外地泄露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郑凯风闻风而逃，带着现金敲开了杀害董晓晴的凶手的门，一杯剧毒谋杀了谋杀者。接着去接杨波，想要逃之夭夭，没想到在酒店楼下意外遭到警察伏击，郑凯风走投无路，动用了最后的手段‐‐&ldo;同归于尽&rdo;。从&ldo;同舟共济&rdo;到&ldo;同归于尽&rdo;，只需要四步，没想到正常的合伙人之间是这个流程，非正常的合伙人竟然也不能免俗。随着王励的尸体被发现，所有重要当事人都死绝了，那些细枝末节‐‐诸如给董乾送快递的神秘快递员是谁，跟踪董晓晴的骑行者是谁，放火烧了董晓晴家不说、还发短信向警方挑衅的脑残是谁，全都已经死无对证，只好像那天从郑凯风车上抓下来的私人保镖们一样，一概以&ldo;郑凯风的手下&rdo;称呼。给这六条沉甸甸的人命画上一个休止符。六条人命也如六座冰山，同时撞在周氏这艘跨国的&ldo;泰坦尼克号&rdo;，谋杀、洗钱、跨境犯罪……一个时代的传奇面朝夕阳，惨淡地沉没在时代的汪洋大海里。费渡收起手机的免提，对电话那边给他说案情进度的陶然说：&ldo;谢谢哥，我知道了。&rdo;一个月的时间，费渡终于从全身不遂进化到了半身不遂，虽然直立行走还比较成问题，但起码能坐起来说几句话了。护工被支出去了，费渡在医院接待了一个访客‐‐周怀瑾仿佛比差点被炸得灰飞烟灭的费渡还狼狈，有些僵硬地坐在旁边，听完了前因后果，呆坐在原地，半晌没言语。&ldo;大概就是这样，&rdo;费渡坐在轮椅上，上半身往前一倾，&ldo;周先生，这句话你可能听腻了，我再说一遍吧，节哀顺变。&rdo;周怀瑾用力闭上了眼。费渡的目光透过无框的镜片，不动声色地把周怀瑾剥皮扒骨一番：&ldo;其实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郑凯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才对令尊痛下杀手呢？&rdo;&ldo;周……&rdo;周怀瑾一开口，声音就十分沙哑，他连忙清了清，&ldo;周峻茂这些年身体一直很好，但去年体检的时候检查出胸口有一块阴影，虽然后来证明是虚惊一场，但对他有点冲击，最近一两年，他有好多次提到立遗嘱的事‐‐怀信应该和你提到过。&rdo;周怀信报警的时候确实叽叽喳喳地说过，费渡轻轻一点头。周怀瑾苦笑了一下：&ldo;他不认我，一分钱也不会留给我的，遗产自然是由怀信继承。怀信你也熟，很有点小聪明，但不是接班的料‐‐尤其接不了他这不黑不白的生意。&rdo;他不必再往下说，费渡已经明白了‐‐周峻茂晚年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也知道他绝对驾驭不了这复杂的周氏，所以想要替周怀信清理一下自己的产业，渐渐从一些不那么合法的领域里退出来。他背叛了和他一起从烂泥里爬出来的郑凯风。周怀瑾低头擦了一把眼睛，站起来告别：&ldo;谢谢费总，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rdo;费渡打断他：&ldo;周先生往后有什么打算？&rdo;周怀瑾苦笑：&ldo;打算谈不上，我还得回去配合你们对周氏的调查。&rdo;&ldo;你没有决策权，也没有参与，严格来说还是受害者之一，&rdo;费渡说，&ldo;放心吧，一般情况下不会牵连到你。&rdo;周怀瑾：&ldo;借你吉言，多谢。&rdo;&ldo;但是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疑惑，&rdo;费渡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自下而上地看着周怀瑾，&ldo;周兄‐‐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我突然觉得你们兄弟俩、你家……令堂本人，所有的悲剧都源于周峻茂在未经亲子鉴定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就认为你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rdo;周怀瑾一愣。&ldo;除此以外，这桩案子里的疑点还有很多，不说那些细节，我就说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周兄，你从小就认识郑凯风，觉得他会是那种走投无路就炸死自己的&lso;烈士&rso;吗？&rdo;周怀瑾：&ldo;你的意思是……&rdo;&ldo;还有杨波，&rdo;费渡说，&ldo;你们都觉得杨波这人不堪大用，连他爬上董秘的职位都要再三质疑，这么一个资质平平的人，郑凯风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谋杀周峻茂要带着他，连夜跑路也要带着他？你不觉得奇怪吗？&rdo;周怀瑾随着他的话音慢慢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ldo;我们这里恐怕只能查到这了，发生在国外的种种交易我们实在鞭长莫及，&rdo;费渡深深地看着周怀瑾，一字一顿地说，&ldo;周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背后还有人，如果郑凯风也是其中一颗棋子呢？&rdo;周怀瑾震惊地看着他。&ldo;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另外，我总觉得令堂在保险柜里锁了一辈子的东西，应该不止是一盒威慑周峻茂的心脏病药，你认为呢？&rdo;费渡轻轻地冲他一眨眼，压低声音说，&ldo;我希望怀信能瞑目，我喜欢他的画，走吧，我送送你。&rdo;周怀瑾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医院，都没顾上和半身不遂的病人客套一句&ldo;留步&rdo;，费渡一直目送着他上车，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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