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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1页）

&esp;&esp;杨六子一脸苦相，拿着条肥鱼在刮鳞。他大早被从匪窝里踢出来，要给四当家做一锅醒酒汤。炉子已经生好了，冒着一丝丝烟。一众人还在大睡，几个守夜的也睡眼朦胧。

&esp;&esp;他吐了口唾沫，看看远处的天色。今日江上白涛泛泛，寒风呼啸。水面漂着浮沫，芦苇纷纷偃伏。他揭开罐子，水开了。

&esp;&esp;四个青衣青甲的童子，从他目所及之处，手挽着手，从江上踏歌而来：“东璧余光，鱼在江湖。惠而不费，敬我微躯……与君周旋，乐道亡余。我心虚静，我志霑濡……”

&esp;&esp;他张惶地舞动一下手脚，一下拉下草帘子，哆哆嗦嗦进去，拖住王五：“五哥，不好了，有妖怪！”

&esp;&esp;王五正睡得香，被他闹醒，火得一脚把他踢下去。他忙跪到一边，死拖活拽，哀求道：“五哥你看看吧五哥！妖怪！真是妖怪！”

&esp;&esp;王五不胜其烦，抄起家伙，把帘子一掀。

&esp;&esp;四个青衣童子正赤足站在船边的浪涛上，面无表情。

&esp;&esp;王五一下僵住了。

&esp;&esp;为首的头角尖尖，两条长须摇摇：“通知你们把头！”

&esp;&esp;两全

&esp;&esp;行出五里，白秀才解散鱼丽阵。江上红光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esp;&esp;白秀才拱手：“诸位辛苦了！感激不尽！”

&esp;&esp;龟鳖鱼蟹都恢复原形，古战车沉入水底，树叶水藻顺水漂散。一时间，水族们回湖的回湖，归涧的归涧，钻泥的钻泥，上滩的上滩，纷纷隐入自然。

&esp;&esp;鲤鱼一个劲地跳：“太壮观了！太好玩了！秀才！我们什么时候再打仗啊？”

&esp;&esp;白秀才哼道：“你那么爱看热闹，刚才哪去了？”

&esp;&esp;鲤鱼一翘尾巴：“我在后面看着你呢！”

&esp;&esp;白秀才曲指弹它一下：“这回全靠大家帮忙，不然我有劲也使不上。侥幸赢了，你还盼再打一场？”他见它犹自乐滋滋的样子，微微一笑：“别光顾着乐了，我们先送明姑姑回湖里去。”

&esp;&esp;明姑姑已经敛去光亮，在水中青黑如铁，看去似乎非常疲惫。白秀才轻轻地托送着它，游向鄱阳湖。

&esp;&esp;他在湖底找了个隐蔽的所在，用滑苔大石搭了个石床，又垫了细沙和水藻，把明姑姑安顿好。鲤鱼小声说：“明姑姑最不耐烦动了，这回劳烦她行了远路，她大概睡上几十年都不会醒啦。”白秀才点点头，捧起湖泥，敷盖在她乌沉沉的身体上。

&esp;&esp;一人一鱼游向湖口。迎面来了条小麦穗儿鱼，急溜溜地游窜。

&esp;&esp;鲤鱼叫道：“嘟嘟！作什么这么急！”

&esp;&esp;小麦穗儿鱼急急地扇着鳍：“我、我害怕！”

&esp;&esp;白秀才问：“出了什么事？”

&esp;&esp;小麦穗儿鱼尖叫：“又杀人啦！又见血啦！我不要去云烟渡了，我好怕！”

&esp;&esp;白秀才轻轻抚摩它：“没事没事，仗都打完了，怎么还会见血呢？”

&esp;&esp;小麦穗儿鱼呜呜地说：“不是，不是！我游得慢，队伍又长，你们在前头游，都不叫我！你们都走了，我还在那打转转呢。那个嘴上长了三条毛的人，把凶脸黑壮壮杀死啦！他把黑壮壮扔下来，差点砸中我。那个刀疤脸和长毛脸吵，吵不过就去杀长毛脸，刀疤脸打不过长毛脸，长毛脸又杀了河豚脸，河豚脸又被长毛脸扔下来，呜呜呜……滩上的人有的帮刀疤脸，有的帮长毛脸，还在打呀打，杀呀杀。我不要看啦，好可怕！”

&esp;&esp;白秀才和鲤鱼急忙往回游，迎面就漂来了把头的尸体。他的左眼插着解腕小刀，成了个血窟窿，脖子开了道大口子，一路冒鲜血。鲤鱼哎呀一声，白秀才忙用手罩住它眼，饶过尸体继续游。他们远远看见滩涂和残舟上混乱一团，江匪们撕扯打闹，肿头见血。四当家的尸首还扔在水里，脚被渔船上的渔网缠住，翻着两只大白眼。

&esp;&esp;白秀才抬手遮了下双眼，长叹一声，没入水中。鲤鱼眨巴眼看着他，听他说道：“走罢！”他非常疲倦地变成个小人儿，怏怏地抚摩它的脊背：“火并的事儿，咱不管了。等他们清理完了，再来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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