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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第1页）

&esp;&esp;因为萧家声名狼藉的都是输家，而作为赢家的君王，从开朝到本朝共计四代，私德如何不论，面上是从未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误过事的，哪怕是以无能著称的的庸君德宗在赵王逼宫那会，被困在两仪殿中断食七日，依旧不曾点头去为那传位诏书盖印。

&esp;&esp;有这样光鲜亮丽的直系先人，萧彻自然能硬气地同她说什么社稷公利的大道理。

&esp;&esp;令嘉咬了咬唇，说道：“可是除了你，无有人知道她身上有什么社稷公利可图。”

&esp;&esp;“……”萧彻险些就要叫令嘉给气笑了，他近乎谆谆劝道道：“七娘，我们要讲道理。”

&esp;&esp;“我从来都是任情任性不任理的人啊！殿下又不是恩爱不疑

&esp;&esp;“燕王肯同意？”令奕看着自己妹妹的眼光，就像在看神人，“那可是独断专行，铁石心肠的燕王啊！前年，他带着一万人，引走北狄三十万的大军，身上中了七箭奔袭千里，犹自眼都不眨的燕王啊！你居然就这么叫他改了主意！”

&esp;&esp;这会是年节，萧彻素来厚待军下兵将，四时八节赏赐不断。其余可按惯例，但其中重要的人物，便需令嘉操心。令嘉出身傅家，知道军中市恩的重要性，更是格外重视。今年的上元同立春挨得近，只隔了一旬，上元未过两日，令嘉现下就要开始为其准备。而萧彻统领北疆，部下繁多，两厢合计，令嘉的工作量大，连兄长上门询问，都没多少心思招待，当下只一边翻着一本字迹细密的簿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六哥，你说起五郎事迹，如数家珍，莫不是在暗地里仰慕他不成？”

&esp;&esp;令奕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寒颤，寒毛倒竖，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他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道：“这些都是爹和三哥教训我时提及的。”

&esp;&esp;令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对“别人家孩子”那种复杂的感情，继续头也不抬道：“而且你说错了，五郎并没有改主意。他只是默许了我一个机会罢了。”

&esp;&esp;“这有什么区别？”

&esp;&esp;“区别就是，在雪娘生产前，我们还要打消爹的念头。”

&esp;&esp;大殷对北狄的军略现下虽由燕王决定，但此前却是由信国公傅成章执掌了二十余年，影响力之深远，又岂是萧彻五六年的时间便能拔除，许多决策上萧彻依旧要同傅成章商量。这其中不仅仅有傅成章对他的压制，还有傅成章对他的扶持。无论是耶律齐这条线，还是海路的打通，都是用到了傅家多年的经营的。而这些扶持还是在令嘉嫁与萧彻之前。傅成章怎么也想不到，嫁了个女儿给萧彻之后，他看好的明智果决的萧彻会色令智昏，反过来站在他女儿这边坑他。

&esp;&esp;“要说服爹，那就只能看七娘你了。”令奕叹道。

&esp;&esp;令嘉哼了一声，“五郎由我说服，爹也由我说服，你倒是轻省了。”

&esp;&esp;“没办法，我和三哥捆在一起送过去，都不够爹一顿下酒菜。至于燕王——”令奕摸了摸下巴，惋惜道：“娘若把我生成女身，我大约还能进燕王府为你分忧，但我既然是男儿身，也只能有心无力了。”

&esp;&esp;令嘉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顺便还附赠了手边的麒麟镇纸一个。

&esp;&esp;令奕手脚利落地接住砸来的镇纸，叹道：“七娘，你出嫁后越来越像娘了，扔东西这处尤其像。你可悠着点，燕王可不像爹那样任打任骂。”

&esp;&esp;令嘉笑得极为亲切：“五郎像不像爹，我不知晓，但我还可以再像娘一点，六哥要试试吗？”

&esp;&esp;令奕识趣地闭嘴。

&esp;&esp;七妹嫁人后，真是越来越暴力了。以前虽然脾气也不大好，但动手总是交给他人的，哪像现在啊！

&esp;&esp;……都是燕王的错。

&esp;&esp;“七娘，你打算怎么说服爹啊？”令奕忽又皱了眉，“别是去寻姑祖母吧。她近些年身体太差了，经不起和爹再争执了。”

&esp;&esp;“你都能想到的事，你觉得我会落下？”令嘉瞥了他一眼，问道：“这就是廖三郎被调到燕州后，你不去通知姑祖母的缘故？”

&esp;&esp;令奕讪讪笑道：“早先那会，我以为这是正常调动嘛。廖家和我们七八代的交情，互置子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esp;&esp;令嘉叹道：“你看事就不能多看本质嘛？当年互置子弟是因为身在乱世，忧心不测风云，为家族准备后手。如今正处治世，皇室又惯来忌讳武人抱团，更被说五郎就在燕州看着，廖家怎可能会再送子弟过来？”

&esp;&esp;令奕奇道：“那当年爹怎么把我送到了廖伯那？”

&esp;&esp;令嘉瞥他说：“你以为当年你同五郎同帐是个巧合？”

&esp;&esp;令奕心中生出淡淡的忧郁。

&esp;&esp;自打七妹开慧起，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在各种智力高地俯瞰比她年长十二岁的他。唯一叫他欣慰的，就是随着七妹长大，家里人除了狡猾的爹、彪悍的娘还有早逝的四哥，其他人全都来到这块被俯瞰的洼地同他作伴。尤其是那三个倒霉的侄子，因为年纪与七妹相近，除了鄙视，还要承受她的折磨，这实在叫他分外幸灾乐……同情。

&esp;&esp;忧郁完，令奕又道：“七娘，你还没说，你要怎么说服爹。”

&esp;&esp;“我和娘说了雪娘的事，她会帮我去说服爹的。”

&esp;&esp;令奕瞠目结舌地看着令嘉，“娘，娘，娘她肯帮雪娘！”

&esp;&esp;令嘉淡淡道：“她当然肯。那会表姑自尽，娘可比爹伤心多了。她若知晓雪娘活着，心里不知会有多安慰。”

&esp;&esp;令奕欲言又止，“可是，那会不是娘……”

&esp;&esp;令嘉指责地看了他一眼，“旁人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你身为人子，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esp;&esp;不就是暴躁冲动，一怒之下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嘛！

&esp;&esp;令奕尴尬一笑，“娘性子急，又同表姑一直处不来，后来又绝口不提表姑的事，我有所误会也是正常。”

&esp;&esp;“娘性子急，但也心软。外祖母娇惯，爹也纵容，她手上是从来没沾过血，以至于太过心慈，镇不住下人，连家务都早早移交给二嫂和三嫂。娘对着那些贪婪无度的下人都下不了狠手，更被说同她比邻二十几年的表姑还有她看着长大的雪娘。以前每次爹出征，来我们家探望最多的就是表姑，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情的。只看这么多年我们两家连年节都放在一块过，我们能同雪娘他们亲如兄妹，就当知道娘和表姑嘴上斗得有点狠，私底下却也是亲近的。也就是你眼拙，才当娘和表姑关系差。”令嘉似是想起了往事，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esp;&esp;令奕无言以对。如果动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互相找茬只是“嘴上斗得有点狠”，那这“眼拙”的评价他也只能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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