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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旁边屋中一扇小窗被轻轻推开,她听到一声轻笑,“武功高就是好,一夜落雪也不怕病。”她从楚濯霄的膝上优雅起身,拂去身上的残雪,却拂不去身上沾染的冷香气息,回笑间,窗内公子优雅拢着皮裘,“解衣新年好。”“漓可要红包压岁?”她迎着白衣公子的目光,调侃。楚濯霄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灵堂,将那长明灯中添了些油。楚濯漓目光从他身上转回她的脸上,“解衣以什么身份?”红包非长辈不能给,她给他红包,除了长辈只能一个可能了——长嫂如母。这人,心思太深了,三两句就能令她无言语对。偏偏又是那种无害清雅的表情,好像一切都那么随口无心。“你想太多了。”她笑着推开楚濯漓的房门,“我帮你打水洗漱。”没有了“清风暖日阁”中人的伺候,他们之间的交集无疑也多了起来,更有种互相扶持情感在其中。行路中,她与楚濯霄依然如同往昔般少言寡语,但是无形中,楚濯霄不再排斥她的靠近,并肩同行中气息自然而然的相融。远离了城镇,山林间越发的清寒寂寥,也愈发的难行,楚濯霄望着前方的竹林,“童洛陵住在这里?”单解衣沉凝着,看着竹枝摇晃,“应该是。”竹林很漂亮,竹枝清脆竹叶尖尖,但是这里与寻常的竹林又有些不同,少了些鸟儿欢唱,也就少了生气,死寂着。楚濯霄眯了下眼睛,那斜斜挑起的眼尾弧度更加的漂亮,“他是救人还是杀人,若是防卫的阵法我尚能理解,如此杀阵,江湖中来求医的人怕还没走到他房前就死在阵法中了。”“不然如何算‘鬼医’?”她拾起一枚石子抛入竹林。竹枝宛如活了般,变换移动,在眼前幻化着方位,那些仿佛能滴出水的竹叶在一瞬间成了杀人的利器,尖锐的呼啸在空气中。她侧首身边的楚濯霄,两人微微一点头,同时扶上了楚濯漓的椅背,大胆迈入了竹林间。阵法于常人而言或许是杀人利器,在他们眼中,却轻易的从容踏过。他们行在阵法中,绝色的容貌,优雅的步履,更像是闲庭信步的游览林间风景,竹枝猛烈的摇晃,每一次都如箭般突兀的伸出,刺向他们的眼睛。若是他人,只怕此刻就惊动了,而一但触及枝叶,阵法就会幻化成杀招,再度改变。这枝叶,每一次都堪堪擦着他们的脸颊边晃过,毫厘之差。他们无意破阵,懒得耗费心神,只是猜着生门之路,穿行。再行几步,就要出阵。一支竹叶闪过身边,一丝绿色从枝头上垂下,落向楚濯漓的膝盖,绿色犹在空中,楚濯霄闪电伸手,二指相并,将那绿色夹在指中。红色吞吐,嘶嘶声中,绿色的身体盘旋缠绕上楚濯霄的手腕,像极了绿油油的手环,可爱小巧。“这是怕来者不死吗?”楚濯霄的眉头更紧,额头上的蛇形发冠闪烁,红色的宝石折射着光芒,比他手中的真蛇更妖异。“若过不了阵法,躲不了竹林,对我来说就是没有价值的人,救来何用?”竹林里,一道中年男子散漫的声音不屑传来,“别浪费了药材。”声音森冷,有些晦涩哑然,想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了。楚濯霄嘴角一晒,“过得了阵法,躲得过竹林,只怕你看上眼还是不会救。”“这世界上,有买有卖公平的很,救的是一条命,付出点代价很正常。”男子嘶哑的嗓音悠闲,“人命说贵也贵,说贱也贱。”楚濯霄手指弹出,那尾青蛇儿凌空飞去,消失在竹林边沿。不多时,竹林内传出一声赞叹,“功力不错,刚猛的力道下,我的小蛇儿没死,算是有些价值。”“那你肯医人了?”楚濯霄沉声。“那个没武功的,看着离死不远了,应该是你要救的人。”童洛陵一声怪笑,“但是你不尊敬我宝贝蛇儿,我看你不顺眼,所以不想救了,你们走吧。”楚濯霄冰寒的双瞳中火焰簇簇的跳跃,手指一紧,“惊雷”出鞘半寸,口中却是平静恳请,“您既然说价值,只要我能给您的,您大可开口,我都为您做到。”“看来你来头不小哟。”林中人嘿嘿一笑,“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救人。”“那在下明日再来。”楚濯霄放低姿态,恭敬开口。“我心情不好,可能要到明年,你明年再来吧。”童洛陵一声哼,“就是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撑到明年?”“您这是故意刁难?”楚濯霄忽然笑了,清寒。这一次,童洛陵良久才开口,却是一声怪笑,“你想杀我?杀了我就没人可救那小子了,你以为动手能吓到我,老子早就不乐意活了,杀吧。”面对这样无赖的人,软硬不吃,当真是没有半点办法。“童先生。”单解衣单手按着楚濯霄的手腕,扬起了声音,“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若有单家人请求,你给三分薄面。”林中人发出一声低咦,“你是单家的人?”单解衣手腕微抖,黑黝黝的令牌穿过竹林,飞出。这一次,他们等了很久很久,童洛陵才哼了声,“记住,我只说过给单家三分面子,而且只一次,知道为什么吗?”“单家是昔日‘兴’国护卫,你为此给三分面子,但是只一次,从此之后再无任何干系,便有请求也是与他人一样。”单解衣淡淡的开口,“我现在就请你救他,‘鬼医’大人能否答应?”童洛陵沙哑的声音冷冷,“三分面子,不是十分,看在你是单家家主的份上,我可以答应见这小子,能不能救再说,至于那冒犯我的,我也没说饶恕。”楚濯霄深吸一口气,“您若肯救舍弟,什么要求我一力应承。”“那你自尽吧。”童洛陵轻描淡写一句话,“救一个死一个,阎王老子那也有交代,毕竟我不能太过逆天。”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却是无情无义的冷血。一句话,震惊了在座的三个人,楚濯霄面无表情,楚濯漓眼皮低垂,单解衣微蹙眉头。“前辈如此,在下只好放弃了。”楚濯漓温文摇手,“您未必有救我之力,却先让家兄自尽,这生意太亏,不做也罢。”“那你们走吧。”童洛陵不为所动,“不过我有言在先,是你们放弃的,我已经完成了对单家的承诺。”这样的人,除了厌恶,再也找不到任何字眼。“兄长,走吧。”楚濯漓平和的开口,抱歉的看看单解衣,“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单解衣摇摇头,“无妨。”她也没想到童洛陵会如此难说话,更没想到他字字要求都无礼到苛刻。“若能留他性命,你可以得到的更多,何必逼人至绝境。”她慢慢的开口,极少动怒的人心头也有些不愉。“他武功挺高,我最讨厌中原武林武功高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他是‘宁’国的人,我更讨厌‘宁’国的人,死光了才好。”童洛陵懒懒的回答,无情至极。楚濯霄始终不曾开口,只是手中的“惊雷”剑,一寸一寸慢慢滑出,金石擦破声,犹如拖拽在人心头,沉重。他脸上,坚定的表情透露着什么,手掌闪电握上剑柄。另外一只手更快,单掌握上他的手腕,指尖一弹“惊雷”回鞘,同时臂弯一搂,圈上他劲瘦的腰身,“我单家的人,你也敢要他的命?”“单家的人?”童洛陵的声音远远的从林外传入,“什么意思?”“我的男人的命你也敢要?”单解衣笑声清脆,“他入我门就是我单家的人,否则我怎会以单家的名义救人。”她半个身体依偎在楚濯霄的怀中,半仰着脸,勾低楚濯霄的颈项,红唇轻轻贴了上去,轻柔一吻。他的唇弧度漂亮,带着冷冷的清香,微温的感觉在相触的刹那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侵入,想要撷取更多。“即便是承诺不在,三分面子可是要给的,童先生能否放了我家夫婿?”单解衣轻灵灵的笑着,亲昵的蹭在楚濯霄的颈边。“好。”林外一声,三人同时轻吐了口气,单解衣握着楚濯霄的手,报以苦笑。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她知道楚濯霄的清高,这不由分说的一吻,童洛陵未必能看到,更显得她有点刻意占便宜了。没想到,她看到的是楚濯霄淡淡的微笑,那唇畔还残留着水光几分,柔和的线条,浅浅勾起的弧度,魅惑了她的视线。他的臂弯,反拢上她的腰身,两人暧昧的贴合着,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大掌透过衣衫,抚在她肌肤上的温度。这一次,换成了她诧异。眼前竹林忽变,竹枝摇晃中慢慢伸展出一条小道,童洛陵的声音传来,“进来吧。”当三人缓步踏出竹林的时候,一座小小的茅草屋露在眼前,屋前的躺椅上,中年男子闲散的靠着,闭目悠悠的摇着躺椅,面对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半分起身相迎的意思,手中拈着那尾青竹蛇儿把玩着。“多谢童先生。”楚濯霄冷静的拱手抱拳。“犯不着。”童洛陵眼皮挑开一丝眼缝,从下至上扫过楚濯霄,“算你嫁的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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