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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1页）

&esp;&esp;佟谷洲喝着点土烧酒，久经风霜的脸红彤彤的，“一张就行。”

&esp;&esp;“一张？”

&esp;&esp;“你阿爸我就不劳我们小阿漓费心了。”他红着脖子，笑意盈盈。

&esp;&esp;“什么意思，阿爸，你不回去吗，我们是一块来的，当然也要一起走。”

&esp;&esp;佟谷洲摆摆手：“等你长大了，阿爸就老了，老头子折腾不动了，我就在这儿，这儿挺好的。”

&esp;&esp;“可这儿，不是中国。”佟闻漓停下数钱的动作，秉直身子，坐到佟谷洲的面前，“阿爸，我想回家。”

&esp;&esp;她强调了一下：

&esp;&esp;“你不用担心。”

&esp;&esp;“等长大了，我养你。”

&esp;&esp;西贡的那个除夕里，十六七岁的少女就那一个梦想：

&esp;&esp;“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esp;&esp;……

&esp;&esp;而现在，这个世界上，她没地方可以去了。

&esp;&esp;再也没有人，能不计回报的，那样爱她了。

&esp;&esp;她变成了一个游荡在异乡的孤魂。

&esp;&esp;硕大的雨点落下来让人生疼，她抬起头，看着天，看着从上而下逐渐变大的雨势——她从没这样专心的，看过一滴雨长什么样子。

&esp;&esp;她总结了，那和眼泪差不多，咸得发苦。

&esp;&esp;雨水打湿头发，打湿她的衣衫，留下她单薄的脊背，像一只无头的水鸟一样，奄奄一息地蜷缩在随时会被海浪淹没的岸边。

&esp;&esp;那把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esp;&esp;比远处的乌云还黑些，但却黑的均匀，黑的像是安静的夏夜。

&esp;&esp;那大伞完全可以笼罩住她的身体，一丝风雨也漏不进来。她抬头，之前落在她身上的雨水重得她的睫毛压得睁不开眼，眼前的人是模糊的。

&esp;&esp;但她还是在这一片模糊中认出他了，她藏起来的玫瑰也认出他了。

&esp;&esp;他什么都没说，就站在她身边，陪她站在那泼天大雨中，直到夜色沉沉，诡异的雾气升腾，那银灰色的伞柄来到她的面前，像是要递给她。

&esp;&esp;她听到他说的，是用她熟悉的，字正腔圆的中国文字，即便他说的是，是无比残忍的事实：“节哀顺变”。

&esp;&esp;她在那种无助和不安中确定一个荒唐的事实，他和她一样，是中国人。

&esp;&esp;他们说着同种语言，用着同样的文字。

&esp;&esp;身上流淌的一定是密不可分的血液。

&esp;&esp;漂泊

&esp;&esp;那一天的后来，是阮烟把佟闻漓拖回来的。

&esp;&esp;她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蹲在那岸边危险的礁石上，瘦弱的肩膀边抵了一把伞，像一只灰蒙蒙的野蘑菇奇怪的从顽石上长出来。

&esp;&esp;她身边两米远站着一个陌生的带着墨镜的男人，像是一个有钱人的保镖，保持着距离地像是看着她，直到阮烟出现

&esp;&esp;她就躺在小木床上，许久许久地不说话。

&esp;&esp;阮烟出去买了碗粉，淘到的二手日式小灵通就响起来，她摁了接听，嗯了一声后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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