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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气越发热了,灵素便想把晚饭摆到院子里吃,方伯丰道:“外头凉快是凉快,只晚边蚊虫更多了,容易捱咬。”又对灵素道,“那山里的蚊虫更毒,咬一口胳膊都肿起一块来。这天一热,蛇虫鼠蚁的都厉害,你可千万在意着,别老往深山里跑了。”
&esp;&esp;灵素这才忽然想起来道:“蚊子不咬我的。之前跟婶子们一起摘毛豆,她们都被咬了几个包,就我没事儿。她们说我大概上辈子是壁虎还是蝙蝠投胎来的,所以蚊子都避着我走。”
&esp;&esp;方伯丰素性最怕这几样东西,是以旁人夏天是苦热,他是苦虫。一旦被蚊虫叮了,立马起一个红包不说。等这包下去了,过两日又会发痒,一挠,肿的更大了。得反复这么好几次,才能彻底好起来。真是苦不堪言。这会儿听说自家娘子还有这等“天赋”,居然蚊虫不咬的,不禁又羡又叹:“你这若是什么功夫,那我一定要学的。不管多受累都学。”
&esp;&esp;灵素乍听了乐不可支,后来见了两回他被蚊虫叮后的惨状,才晓得他为何这般说,便四处搜集起驱蚊的验方来,那又是后话了。
&esp;&esp;这日却说的另一件事儿,是在行里上工时候听来的消息。青嫂说,县里接下来要治理小清河和凉河,清河底淤泥,还要驳岸。按着规矩,不管是上工抵税赋,还是单招县工,县里都得管饭。这清河道可是大事儿,到时候县里那几个厨上的人可不够,如今里头商议的意思,恐怕要百杂行的人去帮忙。
&esp;&esp;七娘头一个反应就是:“那工钱怎么算?!”
&esp;&esp;青嫂道:“那自然另有一份工食银子的,要不然谁给他们干?!只一个,到时候一回要多少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整组整组得去。这干活搭配都是你们自己知道同谁合适,所以你们自己拿主意,三两个人一组定好了告诉我。到时候也好组换。”
&esp;&esp;七娘一拉灵素:“我们俩人一组。”
&esp;&esp;边上齐翠儿道:“七娘可真会挑人。”
&esp;&esp;七娘看都不看她:“那是。”
&esp;&esp;这么一来,许多本想拉灵素一组的人都不吱声了。灵素乐意跟七娘一组,她觉着七娘懂许多东西,且七娘确实对她挺好,上回月事的事儿,比她自己还上心。那些一看灵素挺乐意,这就不好开口了。要灵素就得连着七娘一块儿要,她那张嘴可不是好相与的,只好算了。
&esp;&esp;就这么着,七娘同灵素结了一组,青嫂都给记下了,只等往后要给河工做饭食的时候一块儿上工。
&esp;&esp;方伯丰听了这话先是皱眉:“我们这阵子都在西门那边,这事儿一点也没听着。不过既然都打算上人手了,想必不是空话。啧,可这转眼就是夏秋雨水多的时候,怎么挖泥驳岸?还有这回问过一遍底下村镇的想法,如今都盯着河浦通渠的事儿。那头也得不少人工,这若还带上县城里这两条河,账上哪有那么些结余……”
&esp;&esp;说了半天,一回头见灵素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听讲模样,实则两眼放空不晓得走神走哪儿去了。忍不住笑道:“我这是活儿干多了魔障了,你别见怪。”
&esp;&esp;灵素回过神来笑道:“你说你的,我虽听不太明白,不过觉着还挺厉害似的。”
&esp;&esp;方伯丰听了大笑,又道:“你同七娘一组倒好。从前听你说了,这位姑娘很是精明厉害,又真心待你。你素来心大不与人计较,只那也没有平白叫人使唤了赚便宜的道理。有这位跟你一头,恐怕能省许多事。”
&esp;&esp;灵素笑道:“可不是。七娘说了,都知道我在酒楼里帮工,力气又大,又憨,不晓得多少人得打我主意呢。不过只要她同我一组,旁人便得掂量掂量了。”
&esp;&esp;方伯丰莞尔:“是这个理儿。”
&esp;&esp;天气越来越热,灵素渐渐知道此间厉害了。那冷的时候真是浸骨头的湿冷,这一热又是下蒸上烤的。看着胳膊上冒出来的汗珠子,想起寒风一吹就紧着流出来的鼻涕了,心道:“你这冻着了也流水,热着了也流水,合着就没别的功法了啊。就不会来个风系和火系的?这俩还不冲,一个热天用,一个冷天用,多合适!就会一个水系的,还这么蹩脚……”
&esp;&esp;可她一说热,上林埭的婶子大娘们都笑话她:“这才哪儿到哪儿?这还没入伏呢!不过夏至不说热,你这就喊上了,往后这俩三个月可怎么过!告了秋还有秋老虎呢!”
&esp;&esp;灵素烦透了这种“哪儿都没到哪儿”的论调,让她想起后招迭出的上年冬天来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热天比冷天好过,为什么呢,她有地方躲啊。大不了往深山高岭里去,听说群仙岭里头还有不化冰的山洞呢,要多凉快有多凉快。
&esp;&esp;可她没事儿,她养的那些东西可没她那能耐!头一个就是那些树苗了。这山上没有高树遮阴,能铺土的地方也是零零碎碎东一块西一块有大有小。这些树苗就算不错了,绝大多数都种活了,可到底才经了个春日,没那么深的根,大太阳一晒,眼看着就要打蔫。
&esp;&esp;灵素特地又跑了几趟农务司,还去百行街上请教了一回那个果局子的掌柜的,回来就开始往群仙岭里头薅草去。人家果园忙着除草,她忙着堆草。割了草来抓松了往苗木底下厚厚堆上一层,给底下的泥遮阴,以防被晒干了。又在地里插了好些竹竿,缚上专门砍来的棕榈树叶子,算是个“人工树”。
&esp;&esp;这头忙完了,又开始全年无休的积肥大业。如今野猪窝和群羊谷那里她是常去的,不时去搜一波粪肥。又从河湖里淘些小鱼小虾小蚌小蚬用大缸盛了发荤腥水肥。幸好有这么大地方给她折腾,要不然这东西做起来那味儿可真不怎么好闻。
&esp;&esp;聚宝盆
&esp;&esp;虽然知县恨不得德源县一夜之间就改天换地,然而民众百姓们最关心的还是河浦通渠之事。而且随着几样新制作废,县里账面上忽然又多出来了一笔钱。如此一来,河浦通渠和县里双河的清淤驳岸工程一时都可做得了。
&esp;&esp;因为是“民心所向”,这河浦通渠工程,被知县老爷列为了头等大事。尤其以现在知县老爷的心思,所有事情所有公务,都推进得越快越好,最好赶在神仙察觉自己的私心错漏之前都妥妥补过,并另立新功,才是上上之策。因此这河浦通渠工程的各样细务,都迅速布置下去并督促执行。
&esp;&esp;这么一来,方伯丰等人,只好先搁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遵照上头的指示,又转头忙起河浦通渠的事情来。
&esp;&esp;上回各人去过的地方,这回得再去一次,可这次同上回的活计又大不相同了。上次不过是粗略定下了各处的水路图,看哪些断头河有联通进全县大水网的必要。这一次牵扯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esp;&esp;已经初步定下需要详细勘察的河渠分两类,一者是必须要打通连入水网的,另一类是需另行详细勘察后再议的。那些要连入的断头河,既要连入,自然要另开水路。这另开水路,难免要占地。这就是一宗大麻烦。另一个,这另开的水路宽深各该如何,又需要详查这相连两处的水深河宽以及年间大概水量。这又不是自来有记录的大河大江,如何估数,问谁估数,又是个难处。
&esp;&esp;以占地为例,若是沟通断头河的水路,预计用地是荒地的还好说,若是要走各家的良田,那就难办了。
&esp;&esp;德源县地处鱼米之乡,多种水稻。这种水稻最要紧在进出水方便,该灌的时候不至于轮不上水,该晒田的时候不至排不出去。这么一来,离水近就成了极要紧的一条。若不然,大田畈里,最中间的田地,等要进水的时候,得等外围的都引够了水,才轮得到他;放水的时候亦然。这平常年月还好,若碰到个旱涝,那只能干瞪眼看着,要不就人工挑。是以通常一样田地,因离主水源远近,地价能差出几倍来。这会儿要开水路,所涉田地多半都是近水良田,自然更多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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