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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第2页）

&esp;&esp;继续前进，他们又遭遇了五座一模一样的石堆。玛桑人在迁徙途中死了不少人，按照裴真的推断和对尸骨的检查，死亡的大部分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应该是难以耐受艰辛的旅途，劳累致病而死。所有石堆附近都有大量尸骸，玛桑人的的确确没能回鬼国敛尸。

&esp;&esp;遇见出发（三）

&esp;&esp;姜若虚受喻凫春之邀，去喻府给喻夫人诊病。掀帘进了里屋，喻夫人躺在床上，一张脸蜡黄枯槁，眼塘子深深凹陷下去，俨然是皮包骨头了。喻凫春站在一旁抹泪，同侍女一起将她扶起来。她坐起身，背深深窝下去，即便隔着素白的绸衣，也能看见她脊柱的锋棱。仿佛有一条大蜈蚣横亘脊背，她瘦得狰狞如鬼。

&esp;&esp;姜若虚给她诊脉，不必猜，他知道是谁让喻夫人落得如此境地。他心中慨叹，归根究底是有债必还，有怨必偿。

&esp;&esp;他请喻凫春在外面等候，取出一伏绒布，徐徐在春台上展开。

&esp;&esp;“夫人，恕老朽直言，那孩子已然是手下留情。你知道百里前辈性子如何，若他得知当年之事，非但是你喻家，整个江左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esp;&esp;喻夫人目光呆滞，眼神空茫，良久，眼角流下一行浊泪。

&esp;&esp;姜若虚心中不忍，终究是摇了摇头，“罢了，老朽能做的不多，且为你拔出一根银针，稍稍缓解你的病痛。除此之外，恕老朽无能为力。”

&esp;&esp;诊病完毕，姜若虚收起绒布，起身离开。他刚走，喻夫人的眼神一寸寸变得阴暗，漆黑的眼塘子里，她的目光如蟒蛇一般怨毒。

&esp;&esp;喻凫春引姜若虚到前厅饮茶，姑苏的豌豆香，姜若虚惦念了许久，每回到裴真的活水小筑，茶室里清甜的香味便让他流连忘返。到了前厅，堂前挂着一副人像。一见那画像，姜若虚登时怔愣在原地。

&esp;&esp;“大郎，”姜若虚抓住喻凫春的腕子，“这画像上画的是何人？”

&esp;&esp;“是先父。”喻凫春想起喻连海，心里头又涌起悲戚，“家翁二十有一便深入鬼国，如今家中只有他壮年遗像。”

&esp;&esp;那鸡蛋大的白脸庞再次浮现脑海，姜若虚鸡爪般枯瘦的手指发着抖。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人脸如此眼熟，因为它与年轻时候的喻连海一模一样。时间过去得太久，他同喻连海照面已经是二十多年前，难怪他只觉得熟悉，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esp;&esp;何等诡异，喻连海的尸体里为何会有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儿？那人脸还没有巴掌大，一看就不是喻连海本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esp;&esp;此怪不仅会模仿人声，还会幻化成他们熟悉的人。不行，必须用连心锁告诉百里决明和裴真。

&esp;&esp;刚刚转身欲走，脚下踩空了一道台阶，姜若虚蓦然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esp;&esp;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大喊：“姜天师！姜天师！”

&esp;&esp;喻凫春心惊胆战地把姜若虚扶起来，耄耋老人靠在他怀中，神色已然灰败如枯草衰木。越郡姜氏侍奉抱尘山五百余年，到他这一代，乃是第六代人。他八岁那年，父亲带着他踏进抱尘山的山岚。风烟净如丝带，他在落叶纷飞中向那青衣宗师叩首。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要终身侍奉大宗师和抱尘山。

&esp;&esp;他望着一院粲然天光，苍老的脸庞浮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esp;&esp;“岁在龙蛇，知我当死。大宗师，你的嘱咐，若虚都完成了。”

&esp;&esp;他闭上眼，彻底失去了声息。

&esp;&esp;接下来的路，该让那些孩子……自己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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