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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1页）

&esp;&esp;“可协领夫人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小厮委婉劝道。

&esp;&esp;周寒执怔了怔，方才那个与自己拜天地的娇俏身影忽然跃入脑海。

&esp;&esp;他并不知道，后院的荣澜语已经自己掀开了喜帕。

&esp;&esp;“我的天佛爷！”周家舅母双手顿时一拍，惊得眼底都冒光了。“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疯了不成？不就二十两银子的事儿？你刚入门不懂事，权当孝顺长辈就是了。怎么好端端的把喜帕掀开了，传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esp;&esp;“几位长辈在，自然不会让事传出去。”荣澜语柔柔笑着，但眼底却是不容欺负的坚定。“掀开喜帕，是为了瞧瞧姨母的字据。如今外头世道不好，幌人的事太多了。我读过书，又学过典律，索性瞧瞧字据可不可靠。若真可靠，那二十两银子自然要掏的，总不能让姨母舅母又费心思又搭银子。”

&esp;&esp;本以为掀开喜帕也就罢了，谁能想到新娘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esp;&esp;此刻那郝玉莲惊得手都捂在了胸口上，指着荣澜语结巴道：“糊涂，糊涂丫头。你这大婚头一句话，盛着满满的福气呢，一定要说给寒执听才好。”

&esp;&esp;“寒执自是福气盈身的，也不差我这一星半点。倒是姨母是寒执最看重的亲戚，要是让姨母吃了亏，寒执自然要不高兴的。”荣澜语静静瞧着眼前的一伙亲戚，心里厌恶至极。可也是这一伙没心肝的亲戚，又让她生出些与周寒执同病相怜的感受来。

&esp;&esp;她心里愈发坚硬，素白的手向前伸出去，伸到郝玉莲眼皮底下，轻声笑道：“婚事已毕，我斗胆叫声姨母吧。姨母，你把字据给我瞧瞧，可好啊？”

&esp;&esp;郝玉莲气得嘴都抽抽了。下聘那日，她只瞧着荣澜语不声不响是个规矩的，谁能想到还有这幅面孔，竟然在刚入周府今日是立秋

&esp;&esp;这位小厮也不是寻常的小厮，是从小跟着周寒执一块长大的，名唤周平。周平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新夫人所在的地方去，正合计着怎么进门，便见一位脸蛋浑圆，长得跟年画一样喜庆的小姑娘走出来笑道：“快进来，夫人找你呢。”

&esp;&esp;“找我？”周平又惊又喜，赶紧随着进了门。一进去，果然见到马厂协领夫人郝玉莲板着脸，和周家舅母陈氏站在一处窃窃私语。

&esp;&esp;他心里一紧，却见旁边如花似玉的新夫人冲着自己和蔼一笑。“你就是周平？跟在大人跟前侍候的？”

&esp;&esp;“是，小的叫周平。往后就是夫人的奴才。夫人说什么，同大人说什么是一样的。”周平下意识地很喜欢眼前的新夫人。郝玉莲等人在周府称霸太久，他太期待能有个人替自家大人撑起周府的门脸来，把这些恶亲戚挡在外头。

&esp;&esp;“一瞧就是机灵人呀。”荣澜语的语气依然柔和，没有当主子的傲气，也没有方才面对郝玉莲时眼底深藏的敌意。

&esp;&esp;郝玉莲却愈发怒火中烧，方才对荣澜语不敢撒出来的脾气此刻都对着周平撒出来。“混账东西，我不是让你把大人找过来吗？你是皮痒痒了是不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esp;&esp;本以为周平像往常一样会低头认错，没想到人家竟迅速地跟荣澜语站到了一队，扯着脖子道：“新夫人叫我做事呢。协领夫人，我是周家的奴才，可不是你们家的。”

&esp;&esp;郝玉莲气得身子都晃了。

&esp;&esp;荣澜语心底却更加喜欢，脸上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我不知道前头还剩几位贵客，但既然夜深了，咱们少不得做些安排。你认识的人多，自然知道哪位大人是重要的。你找新荔数五两银子，现在就去预备宽宽敞敞的马车来，每辆车上再放一些醒酒汤和痰盂，必须得侍候这些大人舒舒服服地回去才好。”

&esp;&esp;“五两银子？”周家舅母倒吸一口凉气，扯着郝玉莲道：“他姨母，你倒是拦拦呐，这可是个败家的外甥媳妇啊。有银子花到什么地方不好，非花在雇马车上。这深更半夜的，那些马夫不得漫天要价？！”

&esp;&esp;这边郝玉莲也恨得牙痒了。她哪里能想到荣澜语根本没有与她们做对的心思，只是这笔银子不得不花而已。她只以为荣澜语是故意在自己跟前炫耀，又因周寒执在前头应酬不肯来，心头的火气就更盛了，恨不得指着荣澜语的鼻子骂。

&esp;&esp;但到底身边跟了几位妯娌亲戚，她一向算是周府这边最体面的夫人，只能生生压下火气，红着眼睛看向荣澜语道：“你今日非但坏了大婚的规矩，又不把我们这些亲戚长辈放在眼里，一味占我们的便宜，这难道就是你们荣府教出来的规矩。爹娘不在，我倒要找你两位长姐说道说道。”

&esp;&esp;安排着周平下去，又见清韵带着笑模样回来，荣澜语便知道前院已经安排妥了。如此，她倒是能静下心对付郝玉莲。

&esp;&esp;“姨母说这些话我不能认。”荣澜语站在在桌边的小几旁，笔直的脊梁撑起红艳艳的礼服，整个人在烛光下显得柔美艳丽。

&esp;&esp;从郝玉莲等人进门到现在，荣澜语脸上的笑意未曾淡去过半点，语气也恭恭顺顺，和气得跟亲儿媳一般。光凭这一点，就让屋里这些泥腿子夫人们自愧弗如。

&esp;&esp;可愧疚归愧疚，她们谁也不会把这种夸赞的话说出口。毕竟，郝玉莲是许了她们银子的，若是今晚拿不着钱，她们这几日就白忙了。

&esp;&esp;所以眼门前，除了新荔和清韵，竟没有一个人心疼荣澜语这位一整日滴水未饮的新娘子。

&esp;&esp;“你不能认？那你说说你什么意思？这些桌椅是我们凑了银子给你们两个新人租来的，我说眼下要还回去，你的丫鬟不让；我说你出些银子，姨母替你周全，你又不肯，还说什么从我要票据。真真没听说过，自家长辈办事信不着，非要票据的。”郝玉莲双手交叠坐在桌前，一张脸板得像木头刻得似的。

&esp;&esp;荣澜语听她反反复复是这些言语，知道是不能善罢了，索性赔笑道：“姨母说得也有理。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些红木桌椅全都还回去吧。周府大概有后门吧，咱们走后门动静小些。”

&esp;&esp;“还回去？那，那多丢人……”周家舅母喊了一嗓子，可随即心虚起来，声音便有些嗫嚅了。

&esp;&esp;郝玉莲咬着牙，也没想到荣澜语这事办得这么绝。可事到眼前，周寒执又不露面，她更不敢去前头搅扰自家丈夫，只好纵身到荣澜语跟前再次确认道：“外甥媳妇想好了？若是东西都搬走，今晚连合卺酒都没地方放了。”

&esp;&esp;荣澜语看着郝玉莲那近乎痛心疾首的神情，心里倒是莫名畅快了许多，索性笑得更加自然和气。“那也无妨。只是可惜没有地方招待姨母舅母们坐一坐了。”

&esp;&esp;“你……”郝玉莲哪能想到一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般有骨气，宁可把所有桌椅都搬走，也不肯掏出银子来，一时不由得气血攻心。

&esp;&esp;而周围的人见拿不成银子，眼底都忍不住升腾出一些焦躁之气。有的甚至已经挨不住这大半夜的折腾，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打起了呵欠。

&esp;&esp;“请夫人们坐到床榻上去吧，这椅子我要搬走了。”新荔站到周家舅母跟前，双手抱着前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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