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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1页）

&esp;&esp;自收到家书之日起，裴婠便和元氏一般日盼夜盼，转眼时节入十月，京城偏北，便早早下了我都服气，原本京中世家子弟还真没有叫我这边敬服的，可如今含章回来，却教我不得不服输，父亲，含章武功极好，智谋更是卓绝，胆识更不必说了，救我之时一人入万军敌阵，后来入金吾卫，又在青州荡平了匪寨，哎……总之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esp;&esp;裴敬原面带薄笑听着，又看向裴婠，裴婠立刻道，“三叔待女儿亦极好，救了女儿不说，还对女儿颇为关怀，这点哥哥和母亲也知道。”

&esp;&esp;元氏便道，“所以说这孩子难得呢，从前你不曾回来，如今你回来了，少不得也得出面谢谢人家，有时候我就想，那孩子怎不是咱们家的呢。”

&esp;&esp;裴敬原看了三人一圈，忽而问，“看来他如今与你们是极其熟稔了。”

&esp;&esp;裴琰忙道，“是的父亲，说他是自家人都不为过。”

&esp;&esp;裴敬原把玩着酒盏，唇角牵起，“自然是应该，既然如此那我定是要见一见的了，忠国公府尚在乱中，明日，请他来家里用饭吧。”

&esp;&esp;裴琰爽朗应下，裴敬原面上不着痕迹，心底却已生出几分思量，一个忽然出现的私生子，且不言来路分不分明，却是有这样的手段胆魄，短时间内身居高位不说，还让自己家这三位如此看重赞叹，他虽常年不在京中，不如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狡诈险恶，可他兵道长胜，又经历了颇多风浪，到底有看透世情的锐利眼光，他不知道这位萧家三公子如何，却知道“世无完人，完人必假”八个字。

&esp;&esp;……

&esp;&esp;年末本就是各地官将回京述职之期，长乐候乃武将之首，甫一回京众世家便都知道了，裴琰请萧惕过府用饭，萧惕似早有预料，这日下了值，便同裴琰一同到了长乐候府。

&esp;&esp;侯府中，裴婠正缠着裴敬原说宁州军事，裴敬原被女儿缠的心软极了，除了军机要秘，裴婠想知道什么，他便答什么，而裴敬原初回府，与元氏已如胶似漆，这回府请回来了。”

&esp;&esp;萧惕缓步进门，恭敬拱手，“拜见侯爷。”

&esp;&esp;裴敬原眼底的锐芒一闪而逝，起身之际已是一脸温和，“快不必多礼。”亲手扶了萧惕手臂一把，触手竟刚硬如铁，这年轻的身骨，竟也仿佛被战火狼烟淬炼过。

&esp;&esp;萧惕直起身来，坦然的看着裴敬原，裴敬原笑道，“早就听他母亲提起你，今日才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杰，若不介怀，我也可称你含章吧？”

&esp;&esp;萧惕忙应下，裴敬原笑道，“含章，我常年驻守边塞，府中多有疏漏，你救了琰儿和婠婠的事我都知道了，大恩如此，涌泉难筹，往后侯府上下皆不敢忘。”

&esp;&esp;萧惕心知今日来是为何，谦辞脱口而出，又道，“我和毓之缘深，和夫人、小侄女亦然，侯爷不必挂在心上，我初至京城，毓之待我如至亲，若非论恩义，倒是说不清了。”

&esp;&esp;裴琰待萧惕厚道，自也是因他救命之恩，不论怎么说，萧惕的恩情都让裴敬原颇为感激，见他年纪轻轻沉稳若定，人情练达，可通身却又有迫人威仪，心底激赏亦生，揽了萧惕请他落座，感怀一番，裴敬原便问起了金吾卫事物和忠国公府受牵累一事，萧惕听来，皆徐徐答之，言谈之间不卑不亢，胸有丘壑，风仪气度又让裴敬原暗自惊讶。

&esp;&esp;见二人一来一往颇为和契，裴婠站在一旁很是欣慰，自家父亲性情刚正，又常在战场自有凛人之势，整个京城的少年子弟要么害怕父亲，要么纨绔不入父亲之眼，能与父亲这般侃侃而谈的只怕唯萧惕一人，裴婠心底暗暗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乐。

&esp;&esp;晚宴时分，裴敬原与萧惕推杯换盏，言语已从下午的浅淡上升至家国天下之上，萧惕虽仍然对答来回，可言谈之间却有了疏漏不周之处，裴敬原暗自听出，面上却不点破，反因他思虑不周放下心来，萧惕才十八岁，若胆魄韬略都与他一般，那可真是如妖似魔了。

&esp;&esp;想到忠国公府老大老二皆不成器，裴敬原颇有些嫉妒起萧淳来，前十八年半分父亲之责不曾尽到，临了却捡了一个这般现成的好儿子，真乃大福造化也。

&esp;&esp;夜宴之上宾主尽欢，裴敬原有裴琰和萧惕作陪，竟是一醉方休，至后来萧惕告辞，元氏忙着照顾醉意深重的父子两，只有裴婠一人相送，而此刻的萧惕也有些脚步踉跄了。

&esp;&esp;裴婠见萧惕脚步虚浮，本想叫龙吟来扶，却被萧惕拒绝了，顺着侯府游廊，他脚步和掠过中庭的夜风一样缓，裴婠道，“父亲今日是真的高兴，三叔，父亲很喜欢你。”

&esp;&esp;萧惕笑道，“侯爷之名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真叫小辈敬服。”

&esp;&esp;说着一个踉跄，裴婠连忙将他扶住，萧惕身子一倾，不轻不重的靠在裴婠身上，裴婠鼻端尽是他身上的气息，虽则酒气颇重，混着草木药香却不刺鼻，她面颊微红，只觉萧惕身上热烫的厉害，笑道，“三叔和父亲可是同辈的。”

&esp;&esp;萧惕垂眸看着裴婠，“那可不敢当，自要做长辈礼待。”

&esp;&esp;裴婠只以为他是自谦，便失笑摇头不再分辨，待走到门口，裴婠一边等小厮牵马一边道，“父亲喜欢三叔，三叔若常来陪他说话，他必定极高兴。”

&esp;&esp;萧惕此时放站直了身子，虽有醉态，可双眸仍然幽深如墨，闻言望着她道，“那你高兴吗？”

&esp;&esp;银月高悬，清辉泄地，裴婠只觉心池一荡，涟漪层叠漫开，心尖更生出丝丝缕缕的痒，然后喉咙却哽住似得，犹豫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esp;&esp;萧惕却忽的笑开，抬手在她发顶抚了抚，道了一声“回去吧”便转身出了府门，他背影似竹，脚步如风，翻身上马的身手飒踏若飞星，哪里还有半分醉态？在马背上坐定，通身桀骜威仪，深深看她一眼，马鞭一扬驰入了夜色中。

&esp;&esp;裴婠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愣了半晌才转身往回走。

&esp;&esp;有亲

&esp;&esp;一场小雪连着下了三日才停，雪后晴空如碧，裴婠推开窗呵了呵手，见暖阳当空，便披了件银红绣梅花纹斗篷往正院而去，裴敬原归家后要每日入朝，此时应当回来了。

&esp;&esp;待到了正院，果然见裴敬原正在书房处理军务，年末时节，主帅虽远在京中，军中事物却跟着一封封文书纷至沓来，裴婠小脑袋在门口伸了伸，裴敬原眼风不抬也知道是她，笑道，“屋里暖和，快进来吧。”

&esp;&esp;裴婠笑着进门，“父亲在忙什么？”

&esp;&esp;走到书案前一看，便看到一封封军报堆叠，裴敬原眼下正看的一封，乃是军中参军在与他禀告今年粮草核算的，裴敬原只觉裴婠看不懂，倒也不瞒，一边批复一边道，“自然是忙这些无趣的东西，你怎过来了？”

&esp;&esp;裴婠道：“我想和父亲手谈两局。”

&esp;&esp;裴敬原几笔写下最后一句，一边折信一边抬眸看她，目光宠溺温和，“以前都是坐在父亲膝头让父亲给你念话本，如今果真长大了，这一次又要父亲让你几子？”

&esp;&esp;裴敬原揶揄着起身，喊了一声，外面立刻有侍从捧来棋盘棋子，二人移至窗边榻上对面坐了，裴婠搓搓手，颇有些跃跃欲试，她自小便修习琴棋书画，可裴敬原与元氏皆非望女成凤者，对她课业要求并不高，裴婠书画琴艺尚可，棋道却属实寻常。

&esp;&esp;落下十余子，裴婠便觉不太对，不由皱眉，“父亲且是用着兵法呢，女儿要被父亲杀的片甲不留，下一步都不知该往何处走。”

&esp;&esp;她一张小脸皱巴着，看起来极是娇憨可爱，裴敬原大笑，他和裴婠下棋，便是与她逗乐子，哪里就用上兵法了，便笑道，“你母亲棋艺便极好，你寻常无事，也不知求教。”说着点了点两处，“双关似铁壁，小尖无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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