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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精明的眼睛盯着百里雪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你家公子心仪的人不会是你吧？”百里雪苦笑，“公子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个下人，得公子怜悯，已经三生有幸了，我向来有自知之明，哪里敢生这等心思？”老鸨暗忖，如果那个年轻男人真成了明家的乘龙快婿，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可万一这个小丫头在说谎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鸨沉思了一会，吩咐道：“你们看好她，别让她跑了。”“方妈妈放心吧！”有两个壮汉全天候地监看，百里雪的手又被重新绑上了，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老鸨扭动着臃肿的身体出去了，房门也“啪”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的光线又重新暗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安静之后，百里雪身上原本绑得紧紧的绳子忽然神奇地自动松落在地，她站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如何在被擒拿的情况下自救，是哥哥训练军士的基本功之一。百里雪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那两个壮汉都在门口守着，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粗嗓门淫邪道：“屋里那小娘们长得太俊了，我一直都心痒痒，要不是方妈妈不许，老子刚才就想办了她。”另一个细嗓门道：“方妈妈肯定是看上那小娘们了，前些日子梦影说想从良，嫁给相好的刘公子，她如今可是万花楼的摇钱树，方妈妈开出了十万两银子的赎身费，刘公子哪里拿得出来？梦影向方妈妈求情，方妈妈一口咬定一文钱都不能少。”粗嗓门又道：“姑娘大了，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方妈妈莫非是想培养屋内那小娘们做梦影的接班花魁？”百里雪心下了然，怪不得这个方妈妈对自己始终手下留情，原来是梦影姑娘生了去意，她怕影响万花楼的生意，所以必须另外找一个出色的姑娘接任花魁的位子。细嗓门嘿嘿一笑，“那小娘们脸蛋，皮肤，身段，样样都在梦影之上，真要开始接客了，砸锅卖铁我都要去一次！”司马知府“算了吧！”粗嗓门不屑地嘲讽道：“还记得三年前梦影是多少？五千两，你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挣不了一百两，方妈妈调教出来的女人向来都是孝敬叶大人他们的。”细嗓门仿佛受了打击，心里有火，又不敢发出来，压低了嗓子骂道：“叶文畅那老龟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霸着比他女儿还小的梦影不放。”说完，他忽然又神秘兮兮道：“我听说方妈妈不肯让梦影赎身，故意开出十万两的天价，也是叶文畅的意思。”粗嗓门有些惊讶，“他既然这么喜欢梦影，为什么不纳回去？”细嗓门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叶大人已经把前两任花魁都纳入府了，可是没多久，就都腻了，有权有势的人都讲究情趣，梦影在万花楼，他还能保持兴趣，要是纳回去，两天就没意思了。”百里雪暗笑，这叶文畅精通男女相处之道，若即若离的时候，兴趣最为浓厚，一旦得到，彻底成为自己的人，便立时失了兴趣。粗嗓门恍然大悟，“那梦影也只能等着叶大人对她腻味才能赎身了？”“一时半会哪里腻味得了？”细嗓门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叶文畅可是万花楼的大靠山，方妈妈都恨不得舔他的脚趾，每次他来的时候，方妈妈都千叮嘱万嘱咐，梦影哪一次不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至此，万花楼和叶文畅的关系初步浮出水面，叶文畅为万花楼提供后台，万花楼为叶文畅物色美女供其玩乐。但从方妈妈抓了自己来看，二者的关系显然还不止这么简单，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关联。门外的两壮汉谈兴甚浓，粗嗓门提议道：“我浑身都燥热得很，要不然趁方妈妈不在，把屋里那小娘们办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细嗓门想了一会，似乎有些动心，但最终还是阻止道：“方妈妈已经看上了那小娘们，说比江南悄然跟随众所周知，江夏王只掌兵权，不理朝政，也从不四处安插亲信，所以，他推举司马桐是极其罕见的行为。吏部自然不会驳江夏王的面子，一开始就给司马桐安排了江南知府这个肥差。司马桐是江南知府，正三品，叶文畅是巡盐御史，从四品，看似司马桐官高两级，但他们两人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关系？粗嗓门的声音又引起了百里雪的注意，“强龙不压地头蛇，到江南做官的人，不管多大的官，若是不拜叶家和明家的山头，官是做不下去的。”看来司马桐的处境并不是很妙，那么，他是否已经入乡随俗，和叶家明家同流合污了呢？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叶家，明家，桓家为首的三大江南世家，已经牢牢把控住了江南的局面。粗嗓门忽想起什么，“对了，方妈妈为什么要抓那小娘们？”细嗓门的声音很低很低，所幸百里雪是习武之人，听力过人，听得很清楚，“我只从方妈妈那里听到了一点风声，今年洪水又决堤了，淹死了不少人，叶大人从京城得到消息，皇上很可能已经派了密使来江南暗中调查此事，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是外地口音，特别是京城口音，都得格外留意，这小娘们昨天来楼里的时候，正事不干，专门打听叶大人和知府的事，方妈妈怀疑她别有用心。”粗嗓门吃了一惊，“向谁打听？”“是兰儿，幸好被梅儿及时发现，喝醉了的兰儿才没有吐露更多。”细嗓门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遗憾，“按照楼里的规矩，说了不该说的东西，以后都见不到兰儿了。”百里雪心下暗惊，万花楼的规矩竟然如此森严恐怖，远不止只是一座寻欢作乐的青楼那么简单，恐怕还兼了叶文畅眼线的功能。外地客商，最喜欢来的就是青楼，万花楼，的确是个最好的情报机构。百里雪有种感觉，江南就像是一个铁桶一样，外人难以插足。如今她和狐狸已经引起了万花楼的警觉，编造求娶明霏的借口，只能蒙一时，那个精明厉害的方妈妈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打消对自己的疑心。像叶文畅这样的人，在朝中都有耳目，太子微服出巡这样的绝密，他们居然都能嗅出危险的气息，真不是一般人。接下来两人都在谈一些下流的话题，交流各自玩姑娘的经验，百里雪见没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了，敏捷地从窗子钻了出去。万花楼到了下半夜，也依然花天酒地，百里雪栖身在最高的一座楼宇上，将整个轮廓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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