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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云梦泽里。”
&esp;&esp;昭阳脸色灰白,手指陈轸,气结:“你??你??你怎能将它扔进泽里?”
&esp;&esp;陈轸拱拱手,压低声音:“柱国大人,依你之见,在下该当如何处置此物?”
&esp;&esp;昭阳急道:“此为在下之物,当然要交还在下!”
&esp;&esp;“柱国大人,”陈轸不急不缓,“为了这块玉,莫说是令尹之位,难道大人连命也不顾惜?大人纵使不惜己命,昭氏一门大大小小数百口子,难道也不顾惜?”
&esp;&esp;昭阳盯住陈轸,大是不解:“此话何解?”
&esp;&esp;“唉,”陈轸轻叹一声,“大人真是财迷心窍了,竟然连这个小弯儿也转不过来。大人试想,大人为得令尹之位,以此物设陷,上欺大王、宗庙、老夫人,下害友人张子,于忠于孝于友皆是大逆。此事若是为人所知,大人何存于世?敢问大人,此物还敢藏于府中吗?”
&esp;&esp;昭阳怔了下,应道:“在下藏之密室,永不为人所知,岂不成了?”
&esp;&esp;“唉,”陈轸复叹一声,“大人真是固执!在这世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人藏宝于室,就等于藏瘤于腹。这么说吧,大人眼下或可不讲,难保日后永远不讲;醒时或可不讲,难保梦中永远不讲;酒前可以不讲,难保酒后永远不讲。纵使大人什么也不讲,张子一案,也经不住盘腾。他日大王若是醒悟,万一再问此事,大人心中有鬼,口中难免吞吐。万一露出马脚,岂不是前功尽弃?”
&esp;&esp;陈轸一番话说完,昭阳冷汗直出,拿袖子抹把额头,小声说道:“即使这样,如此宝物,被上卿扔进大泽之中,也是可惜!”
&esp;&esp;“唉,”陈轸出一声富有乐感的长叹,“在下也是爱财之人,如何不知可惜?在下这么做,委实是不得已之举。在下左思右想,唯有这么做,才是各得其所!”
&esp;&esp;“何为各得其所?”
&esp;&esp;“在玉,本为天地灵物,复归于天地,得其所;在大人,因无此物,心中无鬼,假也是真,真也是假,大人只能义无反顾,再无退路,只将此物视作张仪偷了;在张仪,永远是无头案,纵使他变为厉鬼,也查无实证;在大王,此物永不复返,永远不会认为是他自己失去明断,错怪好人;至于在下,自也坦坦荡荡,不会为此物受到牵累。”
&esp;&esp;陈轸讲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理,昭阳不得不服,长叹一声:“唉,扔也扔了,再说何益?”思忖有顷,“那??抛物之人呢?”
&esp;&esp;“抛物之人,也即取宝之人,在下方才已经打发她上路了。大人尽可放心,此事了了,永远了了。自今日始,天下至宝和氏璧将如那柄轩辕剑一样,成为史话!”
&esp;&esp;“好吧,”昭阳转过话头,“不说这个了。在下此来,还有一事与上卿相商。”
&esp;&esp;“是为张仪吗?”
&esp;&esp;“是的。”昭阳点头,“此人一日活着,在下一日不宁。在下想,干脆趁此当口结果了他,彻底断绝后患。”
&esp;&esp;陈轸连连摇头。
&esp;&esp;“哦?”昭阳大惑不解,“此又为何?”
&esp;&esp;“柱国大人,”陈轸缓缓说道,“张仪盗走和氏璧,楚国上下,尤其是殿下,多有疑心。大人若是不明不白地处死张仪,就叫欲盖弥彰,非但无益,反添疑心,殿下必以为大人是杀人灭口。大王已近暮年,龙体早已不支,一旦山陵崩,殿下承继大统,君臣生疑,柱国大人何以自处?”
&esp;&esp;“可张仪活着,定会反咬在下!”
&esp;&esp;“和氏璧是传至张仪手中失踪的。依张仪为人,必将咬定自己没拿,将玉交给一个紫衣女子,而此世上,那个紫衣女子已经不复存在。张仪越坚持,众人越认定他说谎,纵使他长了一百张口,也难解释清楚。和氏璧名满天下,张仪盗宝一事,必也传扬列国。一个窃贼,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过街之鼠,此人活着,也就等于死了。再说,柱国大人一旦登上令尹之位,大权在握,难道还惧怕一个流离失所、失魂落魄的过街之鼠不成?”
&esp;&esp;昭阳连连点头,拱手道:“听上卿之言,如开茅塞,在下受教了!”缓缓起身,“上卿安歇,在下告辞!”
&esp;&esp;送走昭阳,陈轸复回密室,重新拿出和氏璧,越看越爱,抚摸有顷,喃喃说道:“好宝贝,好宝贝,好一个宝贝啊,此生得你,陈轸也是值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捧至唇边,轻轻亲吻。
&esp;&esp;楚宫偏殿里,太子槐不无焦躁地来回踱步。
&esp;&esp;靳尚哈腰低头,两只大眼珠儿紧紧盯住太子槐的脚后跟,随着他踱步的幅度来回转动。
&esp;&esp;太子槐的脚步缓下来,渐渐顿住,转向靳尚:“父王正在气头上,你叫本宫如何为他说话?”
&esp;&esp;“回禀殿下,”靳尚依旧垂头,嘴唇启动,“无论如何说话,殿下都必须说话,眼下也只有殿下能够说话了。”
&esp;&esp;“本宫为何必须说话?”
&esp;&esp;“因为昭阳这般陷害张子,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出于无知,要么是别有用心。”
&esp;&esp;昭阳显然不是无知之辈。
&esp;&esp;太子槐直盯靳尚:“说吧,他是何用心?”
&esp;&esp;“明里是为令尹之位,暗里是在挑衅殿下。”靳尚直入死穴。
&esp;&esp;“挑衅本宫?”太子槐走前一步,逼视靳尚。
&esp;&esp;“正是。”靳尚稍稍抬头,语气肯定,“张子是殿下请回来的,昭阳心知肚明,仍要设套,臣以为,这就是目无殿下,公然挑衅。”
&esp;&esp;“他为何要挑衅本宫?”
&esp;&esp;“为昭氏一门。张子之才高出昭阳不止十倍,这一点不消臣子评说。殿下向与屈氏、景氏族人过往甚密,独与昭氏有隙。昭阳心知肚明,是以怂恿大王,远遣张子治理越国。景舍过世,令尹之位空缺,昭阳正自得意,却闻张子回来,奉的又是殿下旨意,当作何想?”
&esp;&esp;太子槐长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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