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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第2页）

&esp;&esp;……

&esp;&esp;“那时，鬼思思刚刚分娩不足一月，她为了给何元山生下这个孩子，不惜舍弃自己的青春、美貌乃至情人之爱。可是，这个她不顾一切生下的孩子，却被何元山当做逃逸的盾牌，扔进了漫天大雪之中……她不顾一切也要给何元山留下的血脉，在何元山心里，居然抵不过两个用来报仇的婴孩。”

&esp;&esp;飞雪飘拂，飘过众人惨白的脸，飘过花梦通红的眼，这双泪水涌动的、通红的眼，和二十年前那人的眼一样，明媚，冶丽，清澄，干净……可是，阮岑再也不能从这双眼里看到和当年一样的笑，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鲜明的鄙夷，与无底的恨意。

&esp;&esp;“父亲救回那个女婴后，一直以为，她是双生子当中的妹妹，他命人把她带回蓬莱城，又率其余亲卫继续追击，可茫茫天地间，他再也没能追回另一个孩子……”

&esp;&esp;“扈城换子一事后，鬼思思与何元山决裂，只身回到合欢宫，何元山带着那对双生子销声匿迹。他独自抚养那对婴孩，要男孩唤自己‘师父’，女孩唤自己‘父亲’，他教他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却要他们恨父杀父，相爱相婚……”莫三刀扬起脸庞，噙泪道，“诸位说说，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虚伪、更恶毒的人吗？”

&esp;&esp;悲风刮面，阮岑蓬乱、干枯的花发在颧骨上飞扬，那双被乱发掩映的眼睛，在晦暗的天光里亮得那样凶恶，狰狞，又亮得那样无助，无望。

&esp;&esp;“我虚伪……恶毒。”阮岑蓦然向莫三刀逼近一步，锐亮的眼睛里胀起血丝，“那你以为，你父亲就磊落，仁慈吗？”

&esp;&esp;莫三刀压紧眉头。

&esp;&esp;阮岑阴狠道：“飞云峰十四年试剑，他自天命（十）

&esp;&esp;“你当年，为什么要去练‘九鬼一剑’？”

&esp;&esp;白月悬空，如照着一条暗河，幽篁内，莫三刀握刀而立，望向被斑驳剪影掩去了面色的男人。

&esp;&esp;男人默立在层层暗影里，寂然回剑入鞘：“如果我说是因为自负，你信吗？”

&esp;&esp;莫三刀眉间一蹙。

&esp;&esp;满林竹叶随风飘曳，花云鹤转过头来，向少年轻轻一笑。

&esp;&esp;“我曾经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不能碰的剑法。”他一手按剑，举步走来，“它既然可以被创造，那自然也就可以被毁灭，既然可以被毁灭，那为什么不能被掌控呢？”

&esp;&esp;脚边的草絮在冬风里簌簌飞飏，莫三刀望着面前眸深似海的男人：“那，你后悔吗？”

&esp;&esp;——你后悔吗？

&esp;&esp;山风拂面，花云鹤那双渊海一样的眼睛里蓦然繁星沉浮，他敛眉：“这大概，是这世间最无意义的问题了。”

&esp;&esp;幽篁深处，月影残缺，寒夜无垠。

&esp;&esp;莫三刀直视着男人幽深的眼睛：“你是后悔的吧。”

&esp;&esp;男人握在剑上的手微微收拢。

&esp;&esp;莫三刀像在对男人说，又像在对自己说：“如果可以重来，你一定不会去碰‘九鬼一剑’，对不对？你后悔——所以，你明知我是谁，明知我为何而来，也还是要教我刀法，还是要我在飞云峰上拦下你的雪昼剑，对不对？”

&esp;&esp;花云鹤眼眸轻虚，没有说话。

&esp;&esp;莫三刀心痛如锥：“难道……你就不恨他吗？”

&esp;&esp;——他夺你儿女，要他们怨你恨你，要借他们来伤你毁你……难道，你就不恨他吗？

&esp;&esp;风声飒飒，阮岑的脸仿佛就近在眼前，莫三刀痛得难以呼吸，痛得难以再继续追问、控诉。花云鹤注视着面前不住颤抖的少年，终于道：“恨是无用的。”

&esp;&esp;莫三刀一震。

&esp;&esp;“恨他人，无用；恨自己，更无用。”

&esp;&esp;——恨吗？

&esp;&esp;当然会恨，可是，无论怎么恨，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esp;&esp;莫三刀无言冷笑。

&esp;&esp;“你的心魔，是这世间最无意义的‘悔’，他的心魔，是这世间最无用的‘恨’……”莫三刀眼珠子向上一瞟，褚褐色的眼瞳里盈满冰凉的月光，“……那你们有想过，我吗？”

&esp;&esp;满林沉默。

&esp;&esp;莫三刀轻轻笑起，扛刀在肩，转身离去。

&esp;&esp;大雪咆哮，刀剑交鸣声骤止，寒风裹以乱流从面门狠狠冲过，莫三刀眯起眼睛，望向飞雪后支剑半跪的男人，胸口突突乱跳：“你有内伤？”

&esp;&esp;花云鹤伏低身体，沉脸不应，莫三刀抢步跑去，花云鹤猛喝道：“站住！”

&esp;&esp;莫三刀定在原地，花云鹤压紧剑，吃力却坚定地站立起来，风雪中，面容沧桑，却依旧凌然不可侵犯。他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另一只手将雪昼剑挥至半空，眼神坚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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