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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听的微微抽气,道:“食味楼是诚王妃娘家的产业,这是诚王的手笔?诚王竟敢大胆至此?不对,诚王这么做也太操之过急,不打自招了,诚王虽则性情暴躁了些,可该当没这么愚蠢冲动才是……”苏定功也道:“母亲说的是,此事依儿看,不是瑞王的手笔,便是其他几位皇子……不过事情已经出来了,只怕定是做的天衣无缝,这盆子脏水儿子看,多半还是得扣到诚王头上去的。”马氏点了点头,眉头又一蹙道:“今日七皇子到底来寻老三家那庶子做什么?你问过了吗?”苏定功又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问过了,三弟亲自问的,那孩子说上次在普济寺七皇子瞧见他被一众小厮长随围着群殴,七皇子看不过眼去便特将那几个小厮长随挖眼去舌丢回了府去,后来七皇子便离开了穗州,今日是听说三房回京,忽然又想起了这件事,七皇子当日说过会替他做主,这便不放心之下重诺的亲自来看过,并没有其他什么要事了。”苏定文不过和马氏简单提了下宋氏虐待庶出子女,重点说了宋氏联合人贩子企图偷璎珞出府的荒唐事,像是七皇子帮苏景华出气这些小事,苏定文并没有详细提起,到底都是些丢人事,苏定文也不愿多提。如今马氏听到这些事情,气恨不由更加一重,勉强压了压才道:“当真只为这点子小事?”苏定功揉了揉额头,道:“这些个天潢贵胄,整日闲来无事,喜怒不定,谁知道怎么就管上了这事,一时无聊也是有的,旁的料想那华哥儿不过三弟庶子也和七皇子扯不上什么关系。”马氏这才点头,道:“这些时日朝堂上只怕又要不安宁,你管束好侯府子弟下人们,没事都莫出去乱跑,还有,那明霞郡主……到底是因来参加我们府上你媳妇的生辰宴席,才会受了无妄之灾的,你赶紧收拾些东西,带着亲自上信王府去赔礼去。”苏定功顿时面色就不怎么好看起来,显然对白氏给侯府招来这样的麻烦感到不满的很,忍了忍,才道:“这事儿子都省得,母亲也莫多份担忧,且歇息吧,儿子去了。”马氏摆了摆手,苏定功方才行礼告退而去。此刻秦严早便进了皇宫,正侯在承乾宫外等着皇帝召唤,殿中皇帝已先一步得到了食味楼起火的消息,听大太监陈厚实禀报了鹰扬将军求见,皇帝双眸一眯,未曾抬头,将手中一本奏折批阅完,丢在一旁,这才道:“宣。”片刻,秦严一身玄色铁甲大步走了进来,阳光打在甲胄上,玄色的鳞片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光,黑亮冰寒,索索作响,在殿中明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阔步挺拔,英气逼人。皇帝瞧着那走进来的身影,一时目光沉浮,秦严已行至殿中,沉稳地单膝跪地,行礼问安,身上甲片撞击出锵锵之声。今上大丰天玺帝今年已年近五十,虽两鬓已染上了白霜,但面色却极其红润,脸上并不见皱纹,瞧着倒比真实年纪要年轻一些,他中等身材,五官生的并不十分英伟,面上挂着慈祥的笑意,乍一眼望去便和寻常人家的富贵老爷没什么区别。只常年位处权利的顶端,他的眼眸中却终是带着睥睨一切的霸气和犀利,藏在慈祥笑容下峥嵘的帝王气却从一双微眯着的眼眸中透露出来,他穿着明黄色九龙皇袍。那袍子九龙皆用圣洁的银线细细刺绣,银色游走于贵气的帝王黄之间,形如真龙遨游于天际,袍摆袍袖卷绕着咆哮的江涛之水,龙袍飘洒,富丽堂皇之中透露出大气磅礴之势,那慈祥平常的容貌在这黄袍的映衬下,却再不容错认半分,当真是黄袍加身,君临天下而一呼百应。天玺帝自秦严一进大殿目光便盯视着秦严,待他行礼拜下,方才声音温和,道:“这次你两趟差事都办的不错,起来吧。”秦严声音低沉,也未多言,只道:“是。”言罢,便站起身来,只沉默站着。皇帝瞧了他一眼,沉吟一下才道:“食味楼着火你认为是何人所为?”秦严迎着皇帝的目光,身影岿然不动,道:“臣领着人刚到食味楼,大火便迎风突起,火窗坠落,砸中马儿,百姓逃窜,有人浑水摸鱼假扮逃难百姓从食味楼两边的商铺冲出,直冲臣护着的十几个证人,对着要害拳打脚踢,推挤之下,逃窜的百姓愈发惊慌,证人死伤七人,抓到三个假扮百姓的凶手,两人咬破口中毒丸自绝,仅一人防范及时幸存,臣已命人押送刑部。至于食味楼火势是谁人所放,臣愚钝猜不出,刑部大理寺再不然京兆府皆可查查,皇上也自有圣裁,却非臣职责所在。”皇帝听他只是将食味楼之事从实说了一遍,却未曾多言半句,一时倒是笑了,道:“猜不出?是不猜吧?食味楼和诚王府息息相关,食味楼失火又牵扯到穗州百姓上京告御状,群情激奋,首屈一指便是诚王,诚王倘若要杀人灭口早在京外时怎不动手,倒要在京城中如此兴风作浪,十来个上京告御状的百姓最后还只死伤了七个,诚王有这么蠢笨,不济事吗?”皇帝说着目光已锐利了起来,秦严身影依旧未动,只道:“臣于诚王有过节,臣说诚王没这么蠢,皇上许会以为臣惺惺作态,臣说诚王就是这么蠢,皇上会觉得臣公报私仇,臣若说许是诚王用最蠢笨的法子演了一出大戏,就是自污来达到陷害他人的目的,皇上只怕又会觉得是臣居心叵测,所以臣不猜,也猜不着。”皇帝闻言却微微扬眉,道:“自污达到陷害他人的目的?呵,朕怎么没想出来,他自污除了能让自己名声更差,被弹劾之外,还能达到什么目的?”秦严却沉声道:“此事查到最后倘使就是诚王所为,再查不出旁的,皇上是不是会觉得诚王没那么蠢笨,此事定然是被陷害,至于是谁陷害了诚王,皇上猜测之下,势必要于其他皇子生出嫌隙。而此事皇上既然认定诚王是被陷害,自然会对诚王心怀愧疚,诚王原本草菅人命,鱼肉穗州百姓,皇上是怒了的,因这一番愧疚岂不是抵了这怒气,诚王自污又怎么会无利可图呢。”皇帝盯着秦严却是扬声而笑,道:“照你这么说,此事也不必查了,查到最后也是糊涂账,势必明白不了?”秦严自然听到了皇帝话中的嘲讽之意,却只沉声道:“皇上自有决断。”皇帝却猛然双眸一眯,肃声道:“这其中只怕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你,秦严放了这把火!”自秦严进来皇帝便温声和语的,他此刻突然间声音一沉一扬,那声音便若晨钟暮鼓陡然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了起来,当真是威慑力十足,帝王的杀机和霸气尽在这一喝之中。秦严身影却纹丝不动,便连低垂的眼睑都不曾动上一下,只声音沉稳的答道:“臣没有,皇上明察。”皇帝紧盯着秦严,半响才道:“行了,你这一离京又是快一年,方才太后已让人来问了三遍了,你再不回来,朕这承乾宫的门槛也要被母后派的宫人踏平了。去拜见太后吧,陪着太后说说话,一会儿朕过去一起陪母后用膳。”秦严这才再度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承乾殿。他的脚步声沉稳而去,皇帝才往后靠在了龙椅上,微微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依你看,他说的可是实话?”殿中只大总管陈厚实一直站在皇帝的身边,他一直垂着眼皮子似隐形人一般,此刻突然被皇帝询问,惊了下才谨慎的道:“皇上,老奴是个连身子都残破不全的阉人,哪里能勘破这朝廷大事……只依奴才看,皇上雷霆震慑之下,世子还能应对从容,毫不心虚,想必是于此事当真无关,再说世子这离京快一年,只怕手也伸不了那么长,那食味楼是诚王的地儿,轻易想必也动不得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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