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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崇德胡子都吹了起来,鼓着腮帮子一只手指着季临川:“季临川!你娘现今还不知在何处,你却一心都扑到了他人身上,若被你娘知晓,她……”“够了爹,”季临川冷冷淡淡地制止了季崇德,“你不便是想我离开他么,好,我走,我稍后便去同他道别,全了你的意。”他错过季崇德肩头,目光直视前方,越过季崇德时,脚步一顿,“但是爹,我全了你的意,并非我向你妥协,而是我不忍将你气出病来,让自己落得一不孝的罪名。我这一生背负的罪孽够多了,不想再多负一罪。爹你是局外人,无法明白我的痛与恨,你顾念的只是你自己,却不曾替我考虑。罢了,闲话不必多说,爹,只要你日后切莫后悔今日的选择。”季崇德目中含惊,看着绕过自己而去的季临川,背脊挺直,挺胸昂首,这当真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温润如水之人么,为何在一瞬之间变作了另一番模样,明明笑容未变,却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感觉。那种感觉,淡得几乎可让人遗忘,却又能在人忽略之时,一点一滴地浮现,那种,似乎谓之——气节。心头一悸,终究是担忧两字占据了脑海,季崇德还是跟了上去。便在季临川踏着毫无节奏的步子去寻晏苍陵告别时,晏苍陵这儿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准确而言,是五位。当时季临川被拉走后,晏苍陵本想跟着过去劝服季崇德,可步子一提,想想季临川做事甚是有分寸,自己贸然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若将其全权交予季临川处理,自己则等待好消息便成。于是,他跨步去了季临川的朝临阁,静待着季临川的归来,不想季临川未等到,却等来了不速之客。嗖地一声,房内燃起的烛火无风骤灭,便在晏苍陵双眼还未适应黑暗时,五人翻身而入闯入门内,他瞳孔一缩,对准焦距之时,只见五把锋利的剑刃迎面而来,直刺他周身大穴。“好!”禁不住扬了一声,晏苍陵也不慌张,身形一扭,避过迎面一剑,双指一夹,铛地凭靠内力将一剑折断,断剑则往另一人的面颊射去。他始终游刃有余,在来人攻击的每一处破绽间翻飞游走,一人对上五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甭说气喘吁吁,便是热汗淋淋都未有。相反,那五人久攻不下,早已慌了神,剑法已乱,杀得毫无章法,不过一炷香的时刻,晏苍陵便已制住了四人,余下一人,晏苍陵便好似在逗猫般,每每将近将人擒下时,又故意松了手,嘴上的笑容咧得越来越大,让那人气得头冒青烟,最后那人竟哐啷一声,将剑丢了下地,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同你玩了,玩不过你,你若有何事便问,少拐弯抹角的,老子最不会同人玩心计。”听这声音,分明是那棺材铺主。铺主如此识趣,晏苍陵还懵了一瞬,须臾挥袖将烛光点亮后,便看清了眼前这铺主的模样。此人若单单一眼看之,却是看不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甚至可说放在人群中,都无法找着他。可若细细品之,便可在眼角同唇瓣间发现一些不同寻常来,譬如他的眼角上挑,丹凤双眼勾魂摄魄,唇瓣并不莹润,却在翘起时,挂有痞子一般的味道。晏苍陵寻不到合适的词汇去描述眼前这人,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又总觉得有些古怪。“这并非你的脸。”晏苍陵沉滞了一瞬,笃定地下了结论。这五官若单单拆开来看,各有出彩之处,可若放至一起,便别扭了。铺主讶异地瞪大了双瞳,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怎知晓,老子这一手易容术走遍天下,至今还未有人发觉。”“直觉,”晏苍陵负手而站,“我会一些易容之术,深知易容得再精明,有些是无法改变的,譬如说,眼睛。”铺主一怔,双唇张了又张,拊掌哈哈大笑起来:“厉害,甚是厉害,我心服口服!”“成了,废话少说,”晏苍陵斜眼睨向一旁被他点了穴的四人,“既然你说要开门见山,我便直言了,你予我所需,我给你所求,之后互不相欠。”“你给我所求?”铺主将双膝盘起,挥了挥手,你怎知我想要什么,“嗤。”“你要的,不便是解药和钱么。”铺主瞳孔骤然一缩。☆、·走镖“解药和钱?”铺主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唔,这倒不错,正所谓一文钱难死英雄,我确实需要钱。至于解药,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何时给我下的药。”晏苍陵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你猜?”“哼,”铺主嗤鼻一声,“那一日你我分别后,我便深觉身体不适,结果那一日跑了足足三次的茅厕,之后逐日递增,至今都未好,也即是说那一日你便给我下了泻药,是以你算准了我会撑不住地来寻你,可对?”晏苍陵淡然自若地浅笑,走到一旁的椅上撩袍便坐,还很客气地一挥手邀请道:“你不坐么。”铺主努了努嘴,也跟着走过去到晏苍陵的对面坐下,看桌上的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不想这茶刚顺进喉咙里,晏苍陵便阴阳怪气地抖出一句:“如此大胆便敢喝下,也不怕这茶内有泻药么。”“咳咳咳。”铺主急得猛咳,一手往自己的喉咙抠去,试图要吐出那些水。晏苍陵眼角都扬起了笑容:“你可太过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铺主的脸色青白交错,咬着牙拎袖擦了擦嘴:“我们江湖人不懂你们朝廷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有什么事都爽快地说。给我解药,你想知晓什么我都告诉你。”晏苍陵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旋开瓶盖,倒出了一粒药,朝铺主面上激射过去。铺主反手一卷,那粒药就夹在了他的两指之间,仰头一丢,灌了一口茶,解药便入了腹。“你可记得当时我曾拎起过你的衣襟,便是那时给你下的药。此药无色无味,入鼻便有成效。”铺主撇了撇嘴,从鼻腔吭出一声不满,单脚翘到了一旁的椅上,一手支在翘起的膝弯,不耐烦地道:“怪道我进府内如此顺利,怕你早早便安排好,等着我来寻你罢。成了成了,你想问什么,快些问,老子没空理会你。”“你频繁带着棺材往来于本城同他城,可是做些贩卖人口的生意?”晏苍陵声音随着一沉,面上的笑容也继而收敛。铺主嘴角搅动了一番,不耐地挥手道:“不是。”听晏苍陵“嗯?”了一声,他动了动嘴,眼珠子随四处溜了一圈,骤然伏身贴近晏苍陵,将声音压低,“这事儿老子同你说,你可切莫告知他人。”“成了,”晏苍陵朗笑,“你江湖中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想知晓同我相关的事情。”铺主在想为何晏苍陵要多此一问自己的来历,可左思右想,又不想晏苍陵误会自己的身份,遂嗫嚅道:“其实我做的是走镖的生意。”“走镖?”晏苍陵疑惑地扬了一声,倏尔回头看向那几个同铺主一块儿来的四人,各个皆是虎背熊腰,魁梧雄壮,若说是走镖之人,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相像。谈及自己这古怪的镖局,铺主得意地一撇鼻子:“我们以卖棺材为掩护,实则是在各路道上走镖,是以我们走的镖,都甚是安全。”“嗯,”晏苍陵短促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没有兴趣,皱了皱眉,倏尔恍悟道,“你的意思是,他是你走镖的货物?”他指的便是季临川。铺主也明了晏苍陵所问的他是指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将过去之事在脑中走了一遭:“不错,他确实是我的货物。我们这儿走镖有个规矩,但凡有谁要走镖,会通过一特殊的方式联络我,我便会去约好之地会面。至于如何联络,那是我们这一行的秘密,我便不能同你说了。总而言之呢,”铺主吊起了一个音,抓过自己的长发,摸着发尾闲闲地把玩,把晏苍陵的胃口吊足了,方继续道,“那一次,我得到一消息,便赶到了临近芳城的一处荒野,做了这笔买卖,而买卖中的目的地是芳城,交易成了后,我便依照交易的内容,将人带到品芳阁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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