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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第1页）

&esp;&esp;她咽下未尽之语，呷了口茶，笑容别有深意。

&esp;&esp;可惜了，她这算盘注定是打不响的。

&esp;&esp;没过几日，因留恒高热不退，娜仁守在西偏殿床旁拧着浸了冷水的帕子为他降温时，康熙裹挟着一身寒气沉着脸进来，身后跟着眼圈通红的皎皎。

&esp;&esp;“额娘！”没等娜仁起身，便被皎皎扑了满怀，话音里透着委屈，哭着只喊“额娘”。

&esp;&esp;娜仁一惊，问康熙：“这是怎么了？”

&esp;&esp;“佟氏的心太大了。”康熙面色沉沉，将手里捏着的一沓纸摔到炕桌上，娜仁下意识瞪他一眼：“可仔细着，别吓到留恒。咱们正殿说去——若再过两刻钟还未退热，便命人去太医院请轮值的太医来。福宽，你在这照顾着，有什么事皇后的香火情在宫中站稳脚跟，然后放远目光向后宫尊位。但她无子，便局限了她的前途，叫她不得不使些手段。若是她膝下有亲子，此时她的底气就大不一样，也绝不会觉着额娘会威胁她的地位，宫里的女人，无非在此。”

&esp;&esp;她长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她并非全然的坏人，当年德嫔还是小小答应，在承乾宫养胎，佟贵妃想要按住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佟贵妃没有。在使手段保证孩子的全然健康之时，也给德嫔留有余地。若是四阿哥出生之后，德嫔痛痛快快地将四阿哥如她孕期说好的那般交给佟贵妃抚养，佟贵妃会保她荣华富贵，可惜——她出尔反尔，两边便只能针尖对麦芒。也看得出佟贵妃狠不下心，不然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狠得下心、不记损失，便是折损些娘家人手，想要按住德嫔也不成问题。”

&esp;&esp;这些事娜仁素日也没个人能够细说，今日难得有放心的听众，便搂着皎皎一一仔细说了起来。

&esp;&esp;“再从这回这件事上，佟贵妃若是在前朝造势，或者用些更恶心人的手段，便能更加轻而易举地将额娘踩到泥里，虽然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她反而会被反噬。但是在前朝造势，使得额娘注定与她想要的位子无缘，拿捏把握好分寸，老祖宗即便恼了她，有孝康章皇后母家的面子，也不会直接出手处理了她。”

&esp;&esp;“但她既然从你身上入手，也算是留了几分。成了，母女反目，我失一个臂膀，但身后还有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撑腰，膝下养着纯亲王府的小王爷，不会伤我根基，只是叫她将宫权拿过去，日后便可徐徐图之，一步步手段柔缓地拿到那个位子。其实有时候看着她呀，我也觉着挺有意思。她视若至宝的东西，却不是我所求，因为那东西，她将我当做假想敌，却又处处碰壁，也算是给我消遣解闷了。”

&esp;&esp;娜仁口中如此说着，面上的笑意却逐渐收敛，“道理倒是这个道理，可惜了——”

&esp;&esp;她眸中寒光闪烁，冷声道：“不过也都是些没用的道理！杀人诛心，她要你我母女反目，便是我所不容的。若非你早知道你的身世，真遂了她的心——我便与她佟氏不共戴天！”

&esp;&esp;皎皎依偎着她，柔声宽慰道：“不会的，额娘，皎皎永远最相信您。”

&esp;&esp;娜仁听了，看着她，眉目柔和些许，复又低声问：“当年我告诉你的不算太详细，毕竟你还小，怕伤了你的心。如今既然闹到你汗阿玛跟前，他素来崇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想来是把你亲生额娘之事的来去经过都告诉你了吧？”

&esp;&esp;皎皎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esp;&esp;娜仁心一软，道：“当年，便是一个雪夜，你阿玛抱着你来，你躺在他臂弯里冲着我一笑，眼睛弯弯的，看得我心都化了。或许这世上真是讲究缘法的，我自己清闲日子还没过够呢，本不欲留下你，却被你那一笑晃花了眼，给自己留下个小麻烦。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娇气，哭起来非要我抱着哄才能止了眼泪，最喜欢你马佳额娘给你缝的小布老虎和你清梨娘娘给你缝的狮子，旁的布偶一概嫌弃，还嫌弃额娘的针线——”

&esp;&esp;她说着，抬起一指点点皎皎的额头，笑骂道：“小鬼头！”

&esp;&esp;皎皎全然没有对待底下人那般冷峻威仪，倚着娜仁笑得软乎乎的，活像一块甜腻腻的蜜糕。

&esp;&esp;初春还有些寒冷的天气，娘俩依偎在一处，身上、心里都暖暖的。娜仁一下下摩挲着女儿的脊背，心软得不像话。

&esp;&esp;至于刚刚把大饼握在手里，还没等咬一口就被天降惊雷带走一切的佟妃此时作何感想——谁知道呢？

&esp;&esp;反正没人关心。

&esp;&esp;哦，也不对，太后还是很关注承乾宫的热闹的。在知道佟妃私下动的手脚后，叫人送去几部冗长的经书命佟妃跪在佛前亲自抄写，每天睡前都腾出空档来听人回禀承乾宫的动静。

&esp;&esp;太皇太后对此持放任状。

&esp;&esp;敢动我们家的崽，哼哼！

&esp;&esp;

&esp;&esp;这日正殿里，娜仁与皎皎说了许多话。直到日暮斜阳，殿内掌灯，皎皎又陪娜仁用了一顿宵夜，方依依不舍地去了。

&esp;&esp;待女儿去了，娜仁收敛了柔和神情，冷声命：“唤豆蔻过来，知会福寿与阿朵姑姑一声，佟氏自己犯到我面前了，若是我还不断了她的手脚，岂不是太好性了？”

&esp;&esp;少见她如此模样，琼枝郑重其事地应了。

&esp;&esp;娜仁冷哼一声，眸光沉沉，手上不自觉地一颗颗拈着腕上常年戴着的那一串南红玛瑙珠，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显出全然的冷峻神色来。

&esp;&esp;方才顾忌着皎皎在，到底是皎皎的长辈，她说的还是好听的。

&esp;&esp;其实佟氏这人，好听说是圆滑，难听说是懦弱！真让她去做那大奸大恶之事，没那胆气；要她坦坦荡荡仰俯无愧，又没那个气概。只能处处顾忌着外人目光想法畏手畏脚，存着十分想要大展手脚的心，又不敢把事情作得十分决然。

&esp;&esp;她能在宫中立足顺利，仗着的无非是佟家的人手，也便是当年孝康章皇后留下乃至这些年发展出来的。但那些人手，却绝对比不上博尔济吉特氏经营多年历经几代的根基。娜仁想要断了佟氏手脚，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esp;&esp;到此时，对于前些日子康熙私下与她所言那些，她心中已有了决断。

&esp;&esp;佟氏是一把好刀，单看怎样握在手上。

&esp;&esp;轻重得当地拿捏好了，佟氏便是个绝好的工具，不求指哪打哪，至少在前头冲锋陷阵，能叫人省一份心。

&esp;&esp;她既决定担起尊位，又不想忙得陀螺一样，便只能在后宫这些人里提出来管事，最好能够互相制衡，彼此都有所顾忌，行事不敢太肆无忌惮，达到平衡警戒，才能够成全她所要的清静。

&esp;&esp;佟妃、如今的钮祜禄妃未来的温僖贵妃乃至于未来的贤、宜、德、荣四妃，便都是极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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