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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不需要力量过于强大的英雄,而这样歌舞太平的日子养了李从青这样胸无大志的闲官,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样不起眼的闲官照理是入不了皇帝的眼,然而皇帝不知从何时开始,偶尔会单独召见李从青不知谈些什么事,游宴与郊猎时还会召他傍在身边,虽然二人不多话,更无可称为热络亲密的举止,有时皇帝甚至几乎无视他的存在,彷佛身边没这个人。一些敏锐的大臣为此心生疑惑,有时感到怪怪的,但又找不出究竟怪在哪儿?不了解皇帝为何要把这个「多馀的人」召在身旁?要嘛该是贵胄重臣,再不放个美男子如大学士楼初云,也是赏心悦目的风雅之事。可李从青即不是贵胄重臣,相貌顶多算得上端整斯文,和被称为「当朝潘安」的楼初云差得可远了,连魏小渺都比他好看许多。想不透呀,真是想不透。疑心的某大臣一日顺口向皇帝最宠爱的亲弟六王爷说起来,六王爷直率给他一句:「皇帝的心思要你们能想透,皇帝干脆让你们当得了。」下官惶恐,下官惶恐。从此,大臣们不再敢妄自臆测或私论皇帝对李从青如何,反正李从青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人畜无害,碍不着什么。话说回来,此时在大殿上从皇帝的角度看李从青,见他虽然不再频频点头,却显得有些不安隐,皱了皱眉,咬了咬下唇强忍呵欠,一下悄悄的揉腰,一下偷偷的捏腿,似乎快站不住了。再议完关于白河夏季防汛之后,皇帝说道:「今日到此,退朝。」「臣等恭送皇上。」皇帝在整齐画一的恭送声中离开。呼──总算可以放松了。李从青迫不及待的一脚跨出大殿,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公务房先倒头睡一觉再说。才走没几步,后头传来魏小渺的声音:「李大人请留步。」李从青蹙了下眉,真想假装耳背没听到,但还是不甘不愿的留了步,回身。「魏大人,有什么事吗?」「皇上召您至御书房。」「现在?」「是的,请您立即过去,别让皇上久等了。」李从青真想苦着脸说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一觉后再去,可皇帝的召见谁敢拖延,又不是活腻了,只得跟着魏小渺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魏大人,刚才真是谢谢你。」李从青由衷道谢。「李大人直喊我小渺就好,别大人大人的叫,折煞小人了。」「魏大人是皇宫内务大总管,又是皇上最亲近的贴身侍官,要我一个小小侍郎直呼你的名讳才是折煞我了。」「李大人又和小人说笑了。」「说真的,小渺,你知不知道皇上他……召我什么事?」「李大人待会自然晓得。」「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晓得啊。」李从青还是忍不住苦着脸低声嚷出来,他现在只想睡觉啦!「皇上的心思李大人当比小人更清楚才是。」「我一点都不想清楚他在想什么。」李从青把话含在嘴里咕哝,这句可就真的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了。未几,二人来到御书房前。「皇上,李大人来了。」魏小渺在门口报道。「让他进来。」「是。李大人,请进。」李从青没做跪拜大礼,仅恭身向坐在御案后的皇帝宋煜福揖。「微臣参见皇上。」他进入御书房后,魏小渺由外把门合上,留他与皇帝独处。「到朕身边来。」李从青依言走到宋煜身边,恭谨半垂双眸。宋煜抬头仔细瞧他,眼神柔和了几分,手指拂过他眼下的疲惫阴影。「昨晚果然把你累坏了。」李从青怔了下,眼睛往后瞟了瞟,确定门有关好,才撇了撇唇说道:「即然皇上知道微臣累坏了,刚才做么叫我?」「不叫你,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朝堂是什么地方,由得你瞌睡成那样吗?」李煜不由得责备道。「我一个盹儿打得好好的,你若不叫,根本没人会注意我。」李从青几乎是找荏了,睡眠不足会让人脾气不好,尤其他嗜睡如命,一个晚上只睡三个时辰简直要他的命。宋煜见他难得露出任性的样子,莞尔笑道:「可朕注意到你了。」「微臣没什么可使皇上注意的。」「生气?」「微臣不敢。」「朕要你敢。」宋煜一把拉他坐到腿上,拥他入怀,在他耳畔柔声哄道:「朕不知那贡药那般厉害,别气了,下次别再用就是。」被高不可攀的君王这样哄着,李从青哪里还气得了,也懒得生气,生气会消耗体力,他不想自己更疲累,慵懒惯了的他很不喜欢疲累的感觉。可自从和皇帝扯一块儿后,常常觉得累,不只身体的累,还有精神的累……隐瞒是件很累人的事,但不隐瞒的话一定会更累上千百倍。明明贪懒惯了,生平最怕麻烦事,有时李从青会烦闷又困扰的想,他的人生环节到底是从哪里在哪时走岔了,怎会招惹这么烦心劳力的人和事上身呢?不过他通常不会烦闷困扰太久,因为烦闷困扰同样会耗费脑力,累,索性啥都不想了。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他偶尔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半瘫的病秧子,可以光明正大躺个十天半个月没人会多话,高兴怎么睡就怎么睡,别人还怕你躺不久睡不够哩。可惜他四肢健全,没病没痛,唯一的毛病就是爱睡觉,而这毛病绝对不是可以让他明正言顺睡到翻过去的理由。其实若早早上床,他还是可以睡八到九个时辰,虽不满足亦勉强接受,可是一旦和宋煜在一起,能睡到五个时辰就算幸运了,原因大多是……「从青,你的叫声很好听,朕很喜欢,如果你能不那么保持理智,多叫几声给朕听听,朕也许就不会老在你身上花费心思,甚至用贡药折腾你一夜。」宋煜的话几近露骨轻佻,眼神却有抹认真。李从青一听,君臣之礼都不想顾了,微恼的瞪他。「哼哼唧唧的乱叫一通很累,而且喉咙会哑,不舒服,你想听不会自己叫吗?」「朕叫得哪有你好听。」宋煜笑着,促狭道:「我们这样说话,你都不害臊。」「不该做的事全做尽了,还有什么好害臊。」李从青又撇了撇嘴,他的腰腿还酸疼着,私密之处更是违和……想到皇帝昨夜的荒唐,不禁蹙了下眉。不是不喜欢床笫之事,他乐于享受鱼水之欢所带来的欢娱,然而事后强大的疲倦感总令他困乏不适,只想狠狠睡一顿饱觉。偏偏每日他还是坚持要上早朝,连宋煜有时都会不解他为何如此坚持,明明心思不在朝堂之上且是散漫得不得了的人,却宁愿在朝堂上打瞌睡也不愿旷缺。人总会有一两个特别的坚持。这是李从青的答案。宋煜有一次想强迫他休息,别去早朝,不曾真正表现过愤怒情绪的他竟发了一通脾气,宋煜惊奇之馀,也就随他了,对他的瞌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做没看见,即使很想把他硬塞上床命令他睡。别每次都把我累到不行不就得了。李从青曾经这么说。可朕控制不住,没办法不要你呀。宋煜这么回答他。「怎么就会迷上你呢?」青年皇帝喃喃自问,连自己也不明白,这平凡无奇的男人究竟哪点吸引自己,甚至深深着迷。「是不是你的唇?还是你的眼睛?」宋煜的手指抚画过李从青的脸庞,摩娑他的唇,色泽漂亮的唇上隐隐有一个圆润的小巧唇珠,乍看像微微噘了嘴似的,为这个平凡男人增添一分稚气的可爱。而迷蒙深邃、睫毛半垂掩映的眸子则形成他的三分慵懒,再加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上心的五分悠然,构成了九分的李从青。还有一分,是宋煜捉摸不定的,缥缈梦境。爱睡觉的男人似乎有某部份心灵遗留在梦里,藏起来,不肯让别人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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