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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1页）

&esp;&esp;然而他的手掌，似乎积蓄着很大的力量，她忌惮他触碰，但又贪恋那种温暖，源源的热量穿透皮肉，仿佛能够直达内脏。

&esp;&esp;她暗暗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这人大多时候让人气恼，但在细微处，又有他洞悉微毫的体贴，实在让人无计可施。

&esp;&esp;换上一只手，又是一片新的温暖，他也不管她听没听见，自言自语道：“今日向识谙来找过我了，让我放你回去。真是个天真的人，我既然把你带来，就不会仅凭他的三言两语让你离开。如今他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没有大吵也没有大闹，说过一通置气的话，见没有成效便放弃了……他不管你了。”

&esp;&esp;南弦闻言睁开了眼睛，心里也怅惘，但仍是站在识谙的立场上考虑，没好气道：“你仗势欺人，让他怎么办？我们不过是这建康城中最不起眼的医者，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扳不倒你这样的王侯。”

&esp;&esp;她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与向识谙归为一类人，这让他有些不快，蹙眉道：“他是他，你是你，你与他不一样。还记得先前我被关押在骠骑航，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成事了，若陛下不曾病重，朝中那些宰执们也未必会管我。但这种时候，你却没有放弃我，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你在我这里，他瞻前顾后，要是你与他换个处境，你会不会登门来讨人？即便不成功，也一定会试一试，对么？”

&esp;&esp;南弦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esp;&esp;他笑了笑，微微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说：“他不在乎你。南弦，你那一同长大的阿兄，没有将你视作珍宝。他还是有顾忌，还是舍不下面子，他不像我，为了你，什么都能豁出去。你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将来要是遇见什么事，他能保得了你吗？不说别的，就说你行医济世，万一遇见不讲道理的病患，就凭他的魄力，可能护你周全？”

&esp;&esp;所以对待情敌，就要揭开他的短处，让这个过于重情的人看清楚。这不是挑拨，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向识谙昨日没有来，今天得知她在王府，也并未登门。有时候真不知道应当赞许他谨慎，还是鄙夷他胆小。他就放着这个要嫁他为妻的女郎，逗留在其他男人府上，想必已经默认这个事实了。

&esp;&esp;南弦呢，心里有失望，但也是淡淡的，并不夹带埋怨。

&esp;&esp;识谙想必有他的顾虑吧，他自小就是个稳妥的人，办事三思而行，从来不会过于激愤。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她在神域手上，知道她安全，才没有想将事情宣扬起来。如果她当真下落不明，或许他就会着急报官了。

&esp;&esp;神域还在逗她，轻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esp;&esp;南弦道：“说什么？说你小人得志便猖狂吗？”

&esp;&esp;他听了却一哂：“你与他的婚约就到此为止了，果然不破不立，我要是瞻前顾后，你们这刻应当下了帖子，广邀亲友了。”

&esp;&esp;他语气得意，却气得南弦想顶他个倒仰，“你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来，竟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esp;&esp;“愧疚什么？不怪他一而再地放弃，怪我锲而不舍地追求吗？我从小就知道背水一战，可置之死地而后生，等到应诊日一过，我就入宫向皇后陈情，所有骂名我来背负，只要让我娶你。”说着在她光致致的肩头吻了一下，“你也早些做准备，来当我的王妃吧。”

&esp;&esp;肩头软软的触感，让南弦惊叫起来，又羞又恼斥责：“神域，你要不要脸！”

&esp;&esp;挨两句骂，实在算不得什么，那烙印落在她肩头，就是一辈子。

&esp;&esp;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起身从箱笼里取了一套衣裙来，托着送到她面前，“你身上的衣裳钩破了，换一身吧。这是我让人照着你的身量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那就还穿我的，先前那套天水碧的直裾，你还记得吗？那衣裳你穿过之后，我一直珍藏着，你要是穿得惯，我即刻让人取来。”

&esp;&esp;南弦有些失神，才发现与他断断续续的联系下，已经产生了那么多的勾缠。有时候是真的不得不信命，这人就像个狐狸精，打从自己广防己。

&esp;&esp;隔了两日视朝，圣上的精神显见地不太好，听着底下臣僚娓娓回禀外埠旱情，总觉有些昏昏欲睡。

&esp;&esp;瞥一眼站在前列的神域，他抱着笏板岿然不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露出凝重老练的神情，这些奏疏上的内容，他比圣上先知道。圣上因精力不够，应付奏对的说法都是尚书省事先准备的，难免有嚼人吃剩的嫌疑。然而没办法，有时候脑子的运转不听使唤，想说东，却说西，属实是无奈之举。

&esp;&esp;情绪低落，也是病症中的一大症候，总是提不起兴致来。御史启奏完毕，圣上垂眼道：“先开放粮仓赈济……”

&esp;&esp;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底下一片哗然，圣上奇怪地抬起眼，见原本分列两班的队伍散开了，一名官员倒在地上，僵硬着四肢，咬紧牙关抽搐不止。

&esp;&esp;这下他的瞌睡被吓没了，撑着御案站起身来，发懵的脑子忽然清醒，使劲盯住了那名发病的官员。

&esp;&esp;朝堂上百官避让，守在殿外的黄门很快进来，将人抬了下去。但这场意外，却让圣上窥出了些许异样，他缓缓坐回去，缓缓道：“这症状，可是与朕很像啊？”

&esp;&esp;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还是温迎出列，举着笏板道：“人食五谷，碰上这等急症，也是常事……”

&esp;&esp;“寻常吗？”圣上道，“左侍郎原本可有这病症？若是有，如何为官？”说着抬起一手指点，“命太医局派人好生替他诊治，再去他府上询问家眷，以前可曾犯过病，问明之后即刻回禀朕。”

&esp;&esp;这个问题很要紧，背后深意不言自明，如果左侍郎以前没有这种病，那么今天的发作，意味着什么？这癫症，岂是说患就患的，一人突发是凑巧，两人突发，那么背后极有可能埋伏着隐情。

&esp;&esp;圣上很重视这件事，因此左侍郎没有被送回去，安顿在了尚书下省的值房里。左侍郎的夫人也被接进宫来，由太医局的人会同谒者丞，仔细询问左侍郎这几日的行动与饮食。

&esp;&esp;侍郎夫人想了又想，毫无头绪，“我家郎主从来不曾得过这样的病，这几日饮食也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不过他常年有淋证，刚换了方子，症状像是减轻了些。我原本倒是很放心，不想今日在朝堂上无端惊厥，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esp;&esp;“想是以前隐藏的病症，遇见变故给激发出来了。”谒者丞道，“家中近来可是有什么事亟待处置？侍郎为此挂心，才勾出这病症来？”

&esp;&esp;黄冕并不想多生事端，也试图让一切合理，颔首道：“人之七情六欲有所偏颇，便会耗损相应的内脏。请夫人想一想，侍郎近来可在为何事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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