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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古怪理由倒叫元修释然一笑,负手望那房门,道:“里头孤僻那小子,伤处理好了没?可方便本将军进屋?”
&esp;&esp;屋里烛光昏沉,不见人影,好半晌过后,才见有人打了帐帘儿,人影映了窗台,几番来来回回,门闩一动,房门开了。
&esp;&esp;少年一身青灰素衣,那是从农家借来的,西北汉子大多壮实,那素衫套在她身上有些宽大,西风拂过院子,月色照得她脸色苍白,更显出几分单薄清冷来。
&esp;&esp;元修微微蹙眉,这小子,也太瘦弱了些,若非鲁大的军报,实在叫人难以想象行军路上那些壮举是出自眼前少年。
&esp;&esp;“不肯让军医治伤,自己在屋里忙活,好了?”元修立在门口,卸了一身战甲,只穿着那红色战袍。西风起,战袍舞,那意气若见长空九万里,苍鹰翱翔。
&esp;&esp;暮青忽有些恍惚,为那一身红袍……
&esp;&esp;她垂下眼,避开目光,身子往门旁一侧,“好了。”
&esp;&esp;她既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自然是伤口已处理好了。元修一笑,抬脚进了屋,走过暮青身边时,见月色逐着少年的容颜,见那宽大的衣衫下颈项纤细胜雪,若非能瞧见喉结,当真会觉得太过纤弱了些。
&esp;&esp;一进屋,屋里浓烈的血腥气和伤药味儿冲散了元修心头的那一点儿古怪,桌上放着一盆血水,剪刀放在一旁,烛火照着,泛着幽光。
&esp;&esp;“你这小子,看着单薄,倒也是条汉子!”元修一笑,眉宇间尽是爽朗,章同在屋外听闻这话,嘴角抽了抽。
&esp;&esp;暮青无话,只肃立垂首,瞧着有些恭顺。
&esp;&esp;元修看了有些好笑,“鲁大可是说你胆子大到连他的军令都不听,怎到了我这儿如此恭顺了?不必拘谨,边关不是朝中,没那么多规矩!”
&esp;&esp;暮青只颔首,还是无话。男子立在屋里,与她不过三步,那战袍上的气息颇好闻,不似西北带着黄泥味儿的气息,那气息比西北的风还烈,似叫人一眼望见大漠关山,草原万里。
&esp;&esp;见她如此话少,元修也不勉强,这小子是根好苗子,来日方长。
&esp;&esp;“一日夜死守,你们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元修拍了拍暮青的胳膊,便出了屋。
&esp;&esp;“大将军。”元修走到院门口时,暮青忽然出了声。
&esp;&esp;元修有些意外,回头看她,听她问:“大军何时能到?回葛州城报信的越慈可是跟着大军?”
&esp;&esp;“那小子啊,跟着大军在后头,明早就到了。别担心他,他伤没你重。”元修答过,便出了房门。
&esp;&esp;章同见元修走远了才进屋,道:“你跟越慈倒是挺合得来。”
&esp;&esp;那晚派人去报信时他就发现了,她跟越慈说想想家里人,似是两人私交不错。今夜两番跟大将军打听,想来是真的很熟。
&esp;&esp;章同皱着眉头,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但那酸溜溜的滋味在见到桌上那盆血水后便散尽了,大步走过去,端出去便倒了。
&esp;&esp;元修回屋前却停了下来,回头瞧了眼不远处关上的房门,又瞧了眼自己的掌心。
&esp;&esp;那小子,胳膊也细……这单薄身子,到了边关怎吃得消?待伤好了,要多练练才好。
&esp;&esp;这晚,暮青和章同睡一屋,章同打了地铺。一日夜的苦战,两人都累了,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时发现元修已不在,只将那百名精骑留在了村中。
&esp;&esp;鲁大、老熊和韩其初都在,听闻元修一大早就去了匪寨。
&esp;&esp;昨夜便有精骑八百里加急赶往新军营帐,命新军开往匪寨与西北军会合,行剿匪之事。
&esp;&esp;暮青等人因有伤在身,被元修命令在村中养伤,不必参与剿匪。此番出来,五人苦守村中百姓,又探得匪寨机密,已是大功一件,如今匪寨头目已亡,剿匪已极为容易,不过是让新军的刀沾沾血而已。
&esp;&esp;不必参与剿匪,暮青也不在意,在村长家中用过早饭,便见月杀回来了。
&esp;&esp;元修本在边关主持战事,月前,边关一战,他一箭废了勒丹王的右臂,勒丹五万铁骑退回乌尔库特草原以北,王帐生乱。
&esp;&esp;正是那几日,老狄王病重,帐下五个王子,除了三王子呼延昊在外未归,其余四人在王帐外吵吵了好几日,王位之争一触即发,狄人十万铁骑撤回王帐,以防事变。
&esp;&esp;五胡三十大军几日之内撤了一半,西北新军却即将到达边关,戎军、乌那军和月氏军不得不望风而撤,大军退出百里,驻扎在乌尔库特草原边缘,遥望大兴边关,对峙等待。
&esp;&esp;元修布置了边防后,这才有时间抽身来接新军,他先前接到鲁大的军报,得知有三拨打探马寨消息的斥候失踪,赶来后方时才带了不少兵将同行,没想到半路碰到来葛州城求援的月杀。那时离葛州城尚有百里,月杀身后还追着一队马匪,十几人在西北军精骑面前顷刻被剿杀,得知了上俞村有险,元修领着百人精骑先锋先行赶去救人,见月杀腿上有伤,便命他在后头随大军慢行。
&esp;&esp;军令难违,月杀不得不在后头慢行,这日早晨才到上俞村。
&esp;&esp;他有伤在身需养着,便得了军令不需随新军剿匪,大军经过上俞村时,他便来了村中。
&esp;&esp;村中正有精兵在搬着马匪的尸体,堆积如山的尸体,泼血的村路,烧得发黑的村墙,无声诉说着那一日夜的艰难和惨烈。村口,一名少年负手而立,遥望远方。大军经过村前时,出来帮忙的村中百姓皆发出阵阵欢呼,少年却只望着前方那一骑驰来的战马。
&esp;&esp;战马未至村口,月杀便翻身下马,一点儿也瞧不出腿受了伤。
&esp;&esp;那在村口等他的少年立得笔直,也瞧不出负着伤,只是那身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远远瞧着仿佛一夜之间瘦了许多,晨阳落在少年肩头,战后的苍凉满了村路,苍白晕染着脸颊,添了瘦弱。
&esp;&esp;两人相望,各自无言,都还活着,便比任何言语都让人心安。
&esp;&esp;但暮青其实有话说,所以两人没回村长家中,那里鲁大、老熊和章同都在,不是说话的好去处,所以今早她不顾齐贺的反对,坚持出门散步。把齐贺气得以军医的身份命令鲁大等人不准学她,不然就别找他换药,鲁大、老熊和章同这才没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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