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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个好消息,郁夫人含笑点点头。田尧迟疑一下欲言又止。“不好的消息呢?”郁夫人看他的样子直接问道。田尧低下头。“成国公还是没有消息。”他低头说道。梁成栋的手不由攥起来。确切的说,成国公已经没有消息半个多月了。自从成国公率兵绕过拒马河突袭易州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金兵依旧没有入境,可见成国公的威胁还没解除,那就是人还在,军还在。”郁夫人说道。那又如何,关键是金兵都在围攻成国公,然而成国公并没有援兵…田尧抬起头神情肃正。“我等已经向朝廷请命,请三军以及大名府援军北上。”他说道。梁成栋神情几分嘲讽。那是不可能,都已经议和了,更何况大名府的兵马都是清河伯掌控的。清河伯,更愿意看到成国公就此死了吧。郁夫人神情平静,没有悲伤没有委屈更没有吵闹。“多谢田大人了。”她说道,诚恳又落落大方。……雄州境内,几场春雨后河水暴涨,但这并没有阻挡过河的人。水花翻腾,一群民众毫无畏惧的踏过河水。背着孩子,拄着拐杖,相互搀扶,任凭河水湿透了裤子。一群人呼啦啦的度过了河水,而在他们身后一队队兵丁束马肃立,直到最后一个民众越过了河水。过了河的民众们并没有立刻奔走,而是转过身看着这边的兵马。“你们快走吧。”一个将官喊道,冲他们摆手,“再往前就是肃宁寨,到了哪里就安全了。”忽的一个老者噗通跪了下去。“多谢兵爷。”他叩头喊道。呼啦啦的一群人顿时都跪了下去。“多谢兵爷。”“多谢世子爷。”“多谢成国公。”乱哄哄的声音在河对岸传来。看着这些民众,站在兵马中间低头沉思什么的朱瓒看过来。“行了,罗里吧嗦的干什么呢。”他不耐烦的说道,说罢调转马头。众兵马立刻跟随他调转马头。听着马蹄声声,再看兵马向北而去,这边的民众才起身。“兵爷们还是不跟咱们过河啊。”有民众喃喃说道,眼里闪着泪花,“还要去救更多的人。”虽然一直要阻止朱瓒的行为,信兵还是跟随到了现在。此时他又再次催马上前。“世子爷,可以回去了,百姓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了。”他说道。朱瓒哈哈笑了。“多可笑。”他说道。什么可笑?守护了十年的地方突然就成了别人的地方了。信兵默然一刻。“我的意思是,金兵越来越多了。”他说道,“世子爷你做的够了,可以走了。”朱瓒再次哈哈笑了。“是,我做的够了,不丢人了。”他说道,视线看向前方,“我可以去见我爹了。”见他爹?成国公?信兵愣了下,顿时再次惊骇。“世子爷,你要易州?”他喊道,“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真正的金人地界,左右翼两路几万大军,而朱瓒他们……信兵回头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人马而已。这是送死啊。“世子爷,不如回去请援军。”信兵急急说道,“世子您救护这么多百姓,上官们一定会论功行赏。”朱瓒再次大笑。“援军。”他说道,“如果早有援军,会这样吗?”说罢催马疾驰。信兵被甩开,看着那疾奔在前的身影有些心酸。“世子爷…”他要说什么,忽的前方有烽火腾起。看到这烽火,信兵面色顿变,而奔驰的兵马也受惊的停下来。“世子爷……”信兵喃喃说道,“前方已经遍布金兵,过不去了。”如果再早几天的话,还有可能。现在……晚了。马儿一声嘶鸣,朱瓒勒马在原地急转,看向前方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救不得,救不得了吗?……“停车。”郁夫人忽的说道,掀起了车帘。就要接近城门的马车停下,梁成栋忙上前询问。“君小姐他们怎么还没跟来?”郁夫人问道。君小姐率军在霸州边境驻守,阻挡南下的金兵好让百姓们安全撤离,就在三天前霸州境内的民众都已经撤离结束。“正在回撤,顺便在境内再扫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遗漏。”梁成栋说道。郁夫人哦了声,看向田尧。“的确如此。”田尧说道,“大军说已经回撤了。”除了最初的三千长丰军,河间驻守的顺安军又增派了五千进了霸州境内。这些兵马当然要听从河间府的。郁夫人点点头,神情还是几分莫名的不安。“可是,他们速度也太慢了吧?”她说道,“这时候应该回来了。”抬起头向后看去。怎么走的如此慢了?杀国公,救国公巡视完难民安置,暮色沉沉的时候,郁夫人回到了田尧安排的宅院中。没有受到金兵冲击的河间府,保持着往日的繁华,这府衙后的宅院华美而温馨。院子成群的丫头仆妇,伺候着郁夫人洗漱更衣,端上美食佳肴,府城文官武将的家眷们屋中团坐,陪同郁夫人闲谈。直到华灯初上,夫人们才齐齐的告辞。屋子里窗帘放下,灯逐一熄灭,丫头仆妇们退了出去,只剩下郁夫人一人。直到这一刻,郁夫人才缓缓的吐口气,神态难掩疲惫慢慢的斜靠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已经睡着了,但下一刻她又慢慢的伸出手,从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一个小小的玉环,算不上成色多好,系在一根红绳上。郁夫人闭着眼一下一下的摩挲着玉环。“玉郎啊,看来这辈子,你要比我先走一步了。”她低声喃喃,眼角有水光闪闪。她将玉环紧握在手里,慢慢的坐起来,看着屋中昏昏的灯,脊背挺拔一动不动。夜色浓墨,天地之间一片漆黑。但放眼望去,有一片夜空下火把如星点点,越走越近,就会发现这一片星点点范围很大,好似一片河。夜已深,白日的厮杀喧闹已经散去,空气弥散着浓烈的血腥气。忽明忽暗的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到这一片营帐残破,插在地上的旗帜也带着灼烧的痕迹,歪歪斜斜,还有不少到落在地上,沾满了血和泥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是被一道道壕沟围绕的平地,乍一看似乎没有人,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一圈一圈的壕沟里有人头晃动。呻吟声以及低低的啜泣声从中传来。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让这边的壕沟里变得安静一刻。“伤亡多少?”一个醇厚的男声在壕沟里响起。哗啦啦的一阵铠甲响动,很显然这是兵士们起身动作。忽明忽暗中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只看到人影重重挤在窄窄的壕沟里。“回国公爷,吾等右翼尚存一百二十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让壕沟里再次陷入安静。“好儿郎们。”醇厚的声音说道。紧接着便是皮靴走动,这边的人影沿着壕沟移动,似乎逐一查看躺坐在壕沟里的兵丁。不知道走了多久,脚步声停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爬上了壕沟。身后人影们忙跟随,站在他身后。那高大的身影伫立久久无声,一阵风吹过,带着呜咽,又似乎是号角声。“让军将们撤回第三道防线吧。”醇厚的声音忽的响起,“那边有残城墙可依。”退一,退二,如今终于退到三。万众,折损三,折损过半,大阵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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