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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先前接过话的德阳宫宫女抿嘴一笑,上前道:“牧青衣请放心,奴婢定然将你的东西看得好好的,等青衣替咱们娘娘折够了梅枝,奴婢一定一件不少、完完整整的把东西还给青衣!”
&esp;&esp;叠翠捏了捏拳,也走上前道:“李子姐姐,奴婢如今就是跟着伺候青衣的,青衣的东西还是奴婢拿着罢,怎么敢劳动昭训娘娘的身边人呢?”
&esp;&esp;她正要抢先接过牧碧微手里的手炉,李子却挑眉一笑,忽然沉了脸色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既知我是昭训娘娘身边人,就该晓得我既然开了口,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所谓上下尊卑、礼仪廉耻,你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么!”眼神轻蔑的扫过她面容,忽地一笑,“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早先你就是个不知道规矩的,怎么这些日子下来方贤人琐事缠身无暇教导你,你倒是越发的没规没矩了,长此以往也不怕丢了你们主子的脸,还是觉得你们主子不在乎?”
&esp;&esp;叠翠面色一白,露出一丝羞怒,却顾忌着欧阳氏冷冷的看着、何氏笑盈盈的望着,到底不敢如何,低了头没敢出声。
&esp;&esp;李子面有得意之色,转而对牧碧微笑着道:“牧青衣,你的这个奴婢太不知道规矩,也不看看咱们娘娘说了话后,连牧青衣你都不敢反驳,她又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想着多嘴多舌,我代你教训她几句,青衣可不要往心里去!”
&esp;&esp;牧碧微盯着李子看了片刻,忽地一笑,径自将手炉往她手里一塞,解了披风,露出里面的一身薄薄夹衣,任凭朔风呼号掀起袍角,展袖道:“奴婢不想今儿需要折梅枝,外袍之内可就是中衣了,昭训娘娘瞧一瞧,就这样可够利索了?”
&esp;&esp;欧阳氏与何氏对望了一眼,轻哼道:“牧青衣不愧是习武之人,果然身子好,那么你就尽量多折一些罢!”
&esp;&esp;“不是奴婢身子好,而是奴婢以为赏梅只是在绮兰殿里看一看插了瓶的梅枝呢。”一阵寒风夹着碎雪吹过,牧碧微飞快的蹙了下眉又展开,勉强冷笑着道,“若是早就晓得娘娘喜欢梅枝插瓶,奴婢就知道今儿该穿什么过来了!”
&esp;&esp;顺华姜氏
&esp;&esp;欧阳氏与何氏相携着往惜光亭的方向而去,见牧碧微的身影先消失在前方的梅树后,何氏皱眉道:“欧阳姐姐瞧她究竟是当真不冷还是装的?”
&esp;&esp;“习武之人也不过是比常人体魄强健些,又不是仙人,哪里能够寒暑不侵了?”欧阳氏不屑道,“你只看武将到了冬日还不是一样穿裘着锦,便晓得这牧氏也不过是硬撑罢了!就叫她撑着,今儿所有高处的梅枝不折光,本宫绝不让她停下来,若是冻得手足僵硬摔坏了,那也是她自己逞强活该!”
&esp;&esp;何氏抿嘴一笑,向她郑重一礼:“多谢姐姐体谅!”
&esp;&esp;“这也是应该的。”欧阳氏得了《霜天汀上图》心情大好,看着何氏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顺眼,再加上她的确不喜牧碧微一进宫就叫自己被唐隆徽派人羞辱了一番,还没处说理,此刻冷笑着道,“这牧氏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家之女!早先她被家里送进宫来为父兄求情,固然是牧家沈太君做的主,她是为了尽孝——可堂堂三品官家嫡女,入宫却只做了区区宫奴,若是换了本宫,羞也要羞死了,她倒好,非但不以为耻,你听一听她方才自称奴婢时多么流利?足见天生就是个媚上的货色!说起来沈太君也是世家之女,在邺都素有贤名的,却教出了这样一个孙女儿,也难怪要把她送进宫——这样的人若是嫁到了寻常人家为新妇,还不知道折腾出什么来呢!”
&esp;&esp;“欧阳姐姐说的是这个理儿,姐姐方才也看到了,妹妹是真心想与她和解,可牧青衣怎么也不领情,妹妹也实在没法子了——今儿请了欧阳姐姐过来帮忙,妹妹已经觉得惭愧,毕竟姐姐乃是德阳宫主位,屈尊到妹妹这绮兰殿来,已是给了妹妹大大的体面,牧氏不过是个青衣,总不至于还要劳动左昭仪罢?”何氏幽幽一叹,道,“左昭仪总说既然都是侍奉陛下的人,当以和为贵,妹妹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早先牧氏还没面圣的时候就与陛下说过,到底牧氏生长邺都,从来都没去过雪蓝关,再者妹妹自己也是女郎,深知闺阁女子受父兄牵累的无助与苦处!所以本是不欲与她为难的……她进宫时桃蕊与桃叶做的那件事……”
&esp;&esp;何氏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涩声道,“桃枝桃叶桃蕊桃萼这四个本是妹妹陪嫁进宫之人,深知家母抚育子女多么不易!虽然妹妹叮嘱了她们不可无礼,实际上她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牧氏,着她赔个礼罢了!若不然,她人在我绮兰殿,纵然会些拳脚功夫,妹妹这殿中里里外外那许多人,若是下定了决心,难不成还真的伤不了她吗?桃蕊虽然是妹妹的奴婢,可妹妹说句不知规矩的话,也是当她们半个姊妹看待的,她被烫得那样厉害,这两日妹妹都不忍心过去看她!左昭仪说妹妹不该主动招惹牧氏,可妹妹如今也是尽力弥补了呀……她……”
&esp;&esp;后面桃叶赶紧跟了上来扶住了何氏,何氏自己从袖中抽出帕子来拭着泪,呜咽道,“莫非要妹妹如桃蕊那般牧氏才肯消了气吗?若是这样……”
&esp;&esp;“你说的什么话?”欧阳氏本就不喜牧碧微,又得了好处,心自然而然就偏了下来,冷笑着道,“她一个自甘下贱的东西!你难道还要为她伤了自己不成?真真是糊涂了!以本宫来看,曲姐姐这一回却是太贤德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可以怜恤的?而是很该好生敲打调教了,才晓得轻重进退!你且放心,曲姐姐那里自有本宫替你分说,如今陛下正在兴头上,等陛下兴致淡了——莫非她还想着长宠不衰的梦呢!”
&esp;&esp;何氏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复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姐姐!若是没有姐姐亲眼见证,妹妹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与左昭仪解释了!”
&esp;&esp;“曲姐姐最是心肠软,素来不惮以她的为人去测度旁人,却不知道这宫里多是如孙、牧这等心思诡诈、性情刻薄之辈,到底出身卑微,打小就没个人教导,也不能指望她们懂得多少大义道理。”欧阳氏面有厌恶之色,冷笑道,“遇着了这样的人,谈什么宽容大度都是虚的,惟独要拿出雷霆手段——好好儿的……”
&esp;&esp;她话才说到了这里,便听前面一个声音淡淡接口道:“妾身见过昭训娘娘,昭训娘娘好好儿的这是要做什么呢?”
&esp;&esp;却见一株碗口粗的梅树后转出了一行人,为首的一个云鬓累累,眉目含愠,正是平乐宫的主位顺华姜氏。
&esp;&esp;这姜氏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白生生的瓜子脸,眉细而长,眼带桃花,颇有几分殊色,拥着一袭油光水滑的紫貂,越发衬托出肌肤胜雪、晶莹剔透,她足踏轻靴,因此虽在林中行走,却显得十分轻松,此刻抱着手炉,拦在了欧阳氏之前,面色很不好看。
&esp;&esp;欧阳氏皱起了眉,她本就不太看得起这姜氏,在欧阳氏看来,姜氏既然尝为奴婢,还能够被主母带着进宫,足见主家对她的信任与重用,既然自家女郎没入选,自己却被觑中,若当真是个忠仆,这会便该设法谢绝,以全主家体面才是。就算拒绝不得,在这宫里,到底也该心虚些。
&esp;&esp;姜氏倒好,如今居然挡到了自己这个上嫔跟前!
&esp;&esp;“本宫听何容华说这里的几株绿萼梅开了,便过来玩赏。”欧阳氏虽然心中不悦,但姜氏可不是牧碧微,她位份是不及欧阳氏,却也就低了那么一级,说起来两人都在九嫔之内,欧阳氏固然不痛快,也不可能像对牧碧微那样,连个解释也无,直接使了人掌嘴,这会便淡淡的道,“方才还在林外遇见了两个自称是承仙殿的宫女,说是奉了姜顺华之命送梅枝回去插瓶,本宫问过了她们顺华就在林内,心里还想着真巧,怎么顺华看起来似乎不太欢迎本宫?”
&esp;&esp;“昭训娘娘这话妾身可不敢当!”姜顺华不卑不亢道,“妾身也是今早听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嘴快,说绿萼梅开了,这才过来想看一看,哪里知道方才折了外面的乌梅、朱砂梅并珍珠梅做插瓶用,走到了惜光亭的地方,却见里头被打扫过不说,还预备了酒菜温在锡奴里,妾身见里面守着的人乃是绮兰殿的,只当是何容华来了雅兴,还想着顺便也讨些热酒喝,却不料那边的人却说是为了招待昭训娘娘你的——妾身想昭训娘娘难得到平乐宫来一次,何容华定然是要好生招待的,既然如此,那亭子里的酒菜,妾身自然是不敢碰!”
&esp;&esp;姜顺华这番话落在了欧阳氏一干人耳中很有指责欧阳氏到了平乐宫却不知会自己这个主位的意思,欧阳氏本就不悦的面色顿时又沉了几分,何氏忙圆场道:“回顺华娘娘,是这么回事,妾身也是听说顺华娘娘前几日身子不大好,这才没与顺华娘娘告知请昭训娘娘前来之事,却不想娘娘如今大好了……”
&esp;&esp;她的话却被欧阳氏冷冷打断:“所谓一宫主位,也不过是掌一宫之事务,却不是说姜氏你住了承仙殿,这平乐宫便是你的地方,凭是什么人进出也得问过了你才成!若是如此,那么左昭仪曲姐姐奉了太后之命代摄六宫之事,莫非这六宫之中随便一个内侍跑腿前都要问过了曲姐姐不成?照着这样,曲姐姐早就劳累不堪了!姜顺华虽然不是大家望族出身,怎么说也是跟在大家主母身边过的,如何不知道打理事务最好还是疏密有致、而不是事事抓在手心,什么都要管上一管,以至于疲惫难当?”
&esp;&esp;姜顺华本就心中积了怒气,如今听了欧阳氏这番教训,不怒反笑:“昭训娘娘快快收了这番话去罢!妾身虽然是个小家子气的,好歹也是下嫔之一!还不至于连宫里人串个门请个客也要花费心思!左右何氏晋了容华之后本就该与颜充华、崔列荣一样单独执掌一宫了!但这平乐宫,妾身一日是主位,断然没有被人在自己宫里撵来撵去的理儿!昭训娘娘既然这样空口白牙的诬陷妾身,妾身虽然卑微,不比昭训娘娘出身高贵,却是陛下亲册的顺华,这便去问一问陛下可是要废了妾身,所以妾身连在自己宫里头都不能安安稳稳的坐上一坐了?!”
&esp;&esp;说罢不忘冷笑着对欧阳氏一礼:“妾身告退!这便去祈年殿求陛下判断!”
&esp;&esp;虎头蛇尾
&esp;&esp;见姜氏劈头盖脸的说完了那一番话后便拂袖而去,欧阳氏与何氏才觉出了不对劲来,欧阳氏皱眉看向了何氏狐疑道:“你安排在惜光亭那里的人……”
&esp;&esp;“是桃萼带了几个人在那儿备着,纵然未料到姜顺华会忽然过来,却也不至于没眼色的得罪她呀!”何氏也隐隐猜出了姜顺华方才面有愠色不是为了欧阳氏到平乐宫来却没有与她招呼的缘故——姜氏不是个喜欢主动惹事的性子,何况欧阳氏的位份本就比姜氏高不说,彼此都不是才进宫的新人,虽然欧阳氏到平乐宫到得少,但到底与姜氏同一批受册的妃嫔,根本没必要太正式的拜访,如今姜氏这样生气,甚至当着欧阳氏的面甩了脸子,看来是另外出了事。
&esp;&esp;话是这么说了,何氏猛然一惊,道,“方才牧氏走在了前面……”
&esp;&esp;“她倒是个能干的,走到哪里得罪到哪里。”欧阳氏阴着脸道,“进宫头一次在你这里烫伤了大宫女,壶之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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