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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1页）

&esp;&esp;身后的碎瓷声、击打声、哭喊声，这一切好像对陆子期都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站在那里，瞧着远处的太阳。耳边响起的是音音的小奶声，她说冬天的太阳好像一个没热的饼子，挂在那里，看着就怪凉的，让人连咬一口的想法都没有。

&esp;&esp;这么一想，陆子期分外仔细瞧了瞧太阳，就像一块没有热气的饼，冷淡地对着这个充满嬉笑怒骂荒诞无常的人间。

&esp;&esp;慢慢的，身后的打砸声零星了，然后停了。

&esp;&esp;跟着来的婆子收了木棍，立在两边。她们不是陆家人，都是跟着家里男人从西边过来的，是西边那条商线上的人，她们只听主子吩咐，哪管什么夫人小姐。

&esp;&esp;陆子期这才转身，看了一眼里面，能砸的都砸得干干净净。为首的婆子从小主子眼里看到了赞许，这是认可了她们，觉得她们活儿干得不错。小主子觉得她们干得好就成了，她家男人“别担心，我知道自己的价儿，就是狂，也是可着自己的价狂。”

&esp;&esp;陆家祠堂外，陆老爷负手看着陆家祠堂匾额。

&esp;&esp;旁边是哭得抽抽搭搭的陆夫人，还有奶娘怀里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陆珊珊。

&esp;&esp;此事甚大，陆夫人的娘家人也都在后头站着。刘氏倒是没哭，只惨白着一张脸，恭敬里难得透出两分作为娘家人的傲气，话说得不卑不亢，甚有几分道理：

&esp;&esp;“咱们贫家小户的，大少爷看不上咱们，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敢怨。可再看不上，也不该借着孩子闹剧，大过年把咱们家都砸了！”说到这里，刘氏略略提高了声音：

&esp;&esp;“外头人笑我们娘家人不受待见、软弱无能，我们认了。可外头人笑话陆家上下荒唐没规矩，我们姑奶奶作为陆家夫人可是不能认的！娘家人的脸面，我们姑奶奶有时可能顾不上，这陆家大家的规矩脸面，我们姑奶奶可生怕辱没了。”

&esp;&esp;不知哪句话戳到了陆老爷，旁边人肉眼可见陆老爷额际青筋跳动。

&esp;&esp;陆夫人悲悲切切道：“后娘难做，妾一直知道，可妾就是——”后面的话当着人就不好说了，可这片心这些年来她不知跟老爷剖白过多少回，她什么都不求，就图跟陆老爷好好过日子，再被人骂再难做人，为了陆老爷这个人她都认了。

&esp;&esp;“外人作践妾，家里人也作践妾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老爷能忍的都忍了。可今天，他作践到妾的孩子头上，作践到妾的娘家头上，妾是再不肯忍的！”

&esp;&esp;陆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清晖院的人过来了。一时间其他人也说不好，这是该说大公子过来了，还是该说大公子被押过来了。

&esp;&esp;毕竟，去清晖院传人的可是老爷最得力的长随，最明白老爷心思，此时长随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全是公事公办把人带了过来。

&esp;&esp;始终看着祠堂牌匾的陆老爷转身回了头，目光冷得很，旁边无论是下人还是刘家人都不敢则声了。

&esp;&esp;陆老爷就这么看着走过来的大儿子，然后拍了拍身边陆夫人的手，清楚说了三个字：

&esp;&esp;“你放心。”

&esp;&esp;不远处，看人老辣的钟伯心头一跳，一向镇定的老脸上皱纹一颤。来到陆家二十年，他总觉得没能真正看清陆老爷这个人。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陆老爷是一个商人，一个真正的商人。

&esp;&esp;他纵容自家公子，固然有愧疚有感情在里面，也有一个商人最根本的考量：这个儿子值这个价。

&esp;&esp;这一刻，钟伯读到的是一个商人冷酷的衡量：这个儿子是否还值得他下这些血本？

&esp;&esp;他从陆老爷打量自家大公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商人的决定：及时止损。

&esp;&esp;正是在供奉陆家祖宗的祠堂前，陆老爷剥去了所有血脉的考量，只剩下为陆家长远计较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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