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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若失败,消耗掉的不仅仅是一些石头,而是城里很多人,活下去的依仗。”
&esp;&esp;他声音不复之前的调笑,变得深沉冷酷,这场对话已不再是两个共浴人之间的闲聊。
&esp;&esp;而是渊流城两位实权者之间的谈判,利益的分配。
&esp;&esp;“如果没有换取足够的粮食,哪怕你之前立下滔天的功劳,我依然会向你问罪。”
&esp;&esp;颜醉不知何时已经从浴池里起身,披了一件黑色丝绸睡袍,腰间细带松弛,露出犹带着水汽的肌肤,衣摆包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赤脚踩在石砖上。
&esp;&esp;他来到沈轻泽对面,平视他的眼睛,目光宛如两柄利剑直戳肺腑:“所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esp;&esp;“理当如此。这才像一位雷厉风行的城主大人。”沈轻泽竟然笑了,他一只手端在腰间,脊背挺直,目光如箭锐不可挡,“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说话算话。”
&esp;&esp;颜醉定定看他半晌,又走开了:“那就好。”
&esp;&esp;“那么城主大人,在下可以走了吗?”
&esp;&esp;沈轻泽如此说着,却没有征求对方同意的意思,迈开腿就要往外走。
&esp;&esp;“等等。”颜醉双手环胸,施施然走在他前面,“就跟你说了浴室外面有侍从守着,当然,如果你是成心希望引起误会,我倒也不介意。”
&esp;&esp;沈轻泽:“……城主大人先请。”
&esp;&esp;颜醉行至屏风处时忽而回头:“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若有问罪那一日,最大的责任实则在我。”
&esp;&esp;沈轻泽眯了眯眼:“……哦?”
&esp;&esp;颜醉粲然一笑:“毕竟,是我自己决定要相信你的。”
&esp;&esp;沈轻泽静默一瞬,轻声放轻,带着一点微妙的好奇:“你……莫非是在保护我吗?”
&esp;&esp;颜醉这时已经绕过了屏风,只给他留下一道修长的剪影,那抹剪影微微侧过头,轻笑:“神秘强大的帝国师后裔,还用得到本城主保护吗?”
&esp;&esp;沈轻泽:“……”
&esp;&esp;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esp;&esp;大门打开又合拢,沈轻泽又在浴室等待片刻,直到外间空寂的走廊上,几人渐行渐远。
&esp;&esp;浴池里锦鲤石像已经停止了流入热水,室内蒸腾的雾气也随着池水的冷却,而渐渐散去。
&esp;&esp;水池一角,那只可怜兮兮的木竹小鸭子,正浮在角落里,被荡开的涟漪不断往外推。
&esp;&esp;城主大人似乎忘了带走他心爱的小玩具……
&esp;&esp;沈轻泽心中一动,随手将小鸭子捞在手中。
&esp;&esp;小鸭子雕琢得相当精致,栩栩如生,尤其圆溜溜的脑袋,摸上去极为光滑,也不知已经被颜醉把玩多久了,才盘得这么圆润。
&esp;&esp;沈轻泽带着小鸭子去颜醉的卧室寻他。
&esp;&esp;夜深露重,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碰见人,七弯八拐绕了半天,他终于在一处半掩的窗户边,找到了小家伙的主人。
&esp;&esp;然而卧室里除了颜醉,竟还有一个人——是个老太太。
&esp;&esp;她坐在一把梨花木的宽椅子上,双腿搭着一条深棕色的毛毯,身上穿着朴素的棉麻长衫,转过身时,露出一头黑白相间的盘发,面容看上去却不太显老,还不到花甲之年,依稀可见年轻时绰约的风韵。
&esp;&esp;她的五官隐隐与颜醉和颜恩有几分神似,眼睛却一直闭着,从未见睁开。
&esp;&esp;沈轻泽对老太太的身份有了猜测,没想到,颜醉的奶奶还活着,更没想到,已经足不能行,眼不能视。
&esp;&esp;他之前猜测颜醉肯放过亲叔叔一马,或许是顾忌自己的名望,但如今想来,颜醉却未必是一个看重名声的人,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敬重祖母,不忍见白发人送黑发人。
&esp;&esp;颜醉正伏跪在老太太膝头,黑发如泼墨,披散于背后,老太太手执一只桃木梳,轻柔地替他梳头。
&esp;&esp;房里很静,唯有颜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沈轻泽本不想偷听人家祖孙俩的谈话,却冷不防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esp;&esp;“……后来,沈轻泽不知道用什么诡秘的法子,召唤出了巨龙虚影,竟吓走了鲲鹏……”
&esp;&esp;“……您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我们脚下地动山摇,天塌了似的,石头疯狂往下砸,他拉着我就往山洞里跑,险些被碎石活埋了……”
&esp;&esp;“还有啊奶奶,他还会打铁,明明长相白净斯文,那风箱在他手里,能拉出残影来……您说怪不怪?”
&esp;&esp;“他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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