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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2页）

&esp;&esp;这些日子雪下得不停，屋檐上融化的雪水冻成长长的冰柱，天气稍稍暖和一点就会晃动，掉下来能砸破人的脑袋。乔玉调皮的紧，有天起来看着晶莹透明的冰柱十分可爱，就搬了椅子爬上去去摸了摸，还耐不住馋嘴，差点伸出舌头去舔了，想尝尝是什么滋味。旁边的一根冰柱却忽然滑落，擦着乔玉的耳朵边落了下来，将走廊上的栏杆都砸出一道缝隙来。

&esp;&esp;景砚听到外头的动静，大概猜出了缘由，沉声教训了乔玉一顿，再也不许他干这样的事。

&esp;&esp;只可惜了，乔玉记吃不记打，非得有人耳提面命。他没把这话记在心中，一偏头，

&esp;&esp;就看到大开的窗户，透过雕着锦鲤莲花图的窗棂，他瞧见太子半俯身在书桌前，宽袖半悬在空中，正好能瞧见一条头戴红花的小黑龙，似乎在做什么要紧事，又欢喜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蹦蹦哒哒地朝那边去了。

&esp;&esp;他推开门，灌了满屋子的风进来，又连忙用身体堵上，跑到书桌前，踮着脚尖，探头去看桌上的东西。景砚卷着袖子，将一整块朱砂泡在水中，又将裁减好的白色布条浸泡在里头，总算染上了些颜色。

&esp;&esp;乔玉眼巴巴地瞧着，虽然心疼那么一大块朱砂，问道：“殿下，您在做什么？”

&esp;&esp;景砚用干净的水擦净了手，眼底含笑，“你不是一直惦念着过年，从小就盼着，着都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是不是？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一切都该准备起来了。我昨日翻了小库房，里头没有写对联的红纸，也没有红布，倒有一匹单色的白棉，也没其他办法，就拿朱砂试试，看能染成什么模样。不过即使染好了，估计颜色也留不了多久，就过年挂着喜庆些，过后就得摘下来。”

&esp;&esp;他说完了这些打算，又顿了顿，语调似乎有些抱歉，“与往年不同，今年大概是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连烟火也看不着了。别的地方，总不至于连副对联也不贴。”

&esp;&esp;景砚不信仙佛，不敬鬼神，他只相信自己，对这些节日也从未在意过，可乔玉不同，他还是个小孩子，总喜欢热闹，以往就很喜欢过年，闹腾得要命，今年却不能了。他以为乔玉是因为这个才好几天都睡不好，甚至都想过派人在离太清宫不远处放烟花，逗他开心。

&esp;&esp;只可惜他从来都极会体察人心，这回却猜错了。

&esp;&esp;乔玉是很爱哭的，难过的时候要掉眼泪，高兴感动的时候也会撑不住，现下眼眶就红了，可他知道在这样高兴的日子，是不应当哭的，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遮住了泛红的眼。

&esp;&esp;他心里惦念着太子，太子也惦念着自己，　　这件事比小年喜庆的彩头还要好，还要让他高兴。

&esp;&esp;乔玉撒娇似的扑到了景砚的怀里，要捉他的手，碰到的那一瞬间却被冰的一哆嗦，景砚要挣脱出来，乔玉就大声嚷嚷，“今天是小年，殿下不是想让我过个好年吗！我就要你的手，不许拿开！”

&esp;&esp;他的心里很热，也想要将景砚的手捂得暖和起来。

&esp;&esp;没多一会，景砚的掌心就比乔玉还要热了，乔玉红着脸，挣脱了出来，掰着手指头数，瞧起来任性极了，“除了对联，还要有窗花，红灯笼，好多好多东西，我要去涂灯笼，在上面画画，写福字，”数到一半，又偏过头，有些不合时宜的忧愁，“那咱们还有多少朱砂，会不会不够用？”

&esp;&esp;颜料并不是什么重点管制的东西，多一些少一些都不打紧。而这些物什一贯是景砚管着，乔玉心里没数，景砚便睁着眼说假话，语调不曾有丝毫起伏，“收拾库房的时候又多找出了许多，再多用也是够了的。”

&esp;&esp;乔玉又欢天喜地地打算了起来，还生怕记不住，十分大不敬地在佛经的封皮上写写画画，列了一长条清单。

&esp;&esp;他心里想的很明白，即使只有自己和太子两个人，也要过一个开开心心的年。

&esp;&esp;不过乔玉没能开心多久，就到了该去御膳房的时候了。现在与往日不同，门口的侍卫换了一个，对乔玉很是照顾的陆昭忽然调去了别处，甚至连没有告别，福字

&esp;&esp;宫中的侍从再多，可聪明伶俐还是少数，元德帝身边总缺个善解人意手脚利索的奴才。称心模样生得好，眉清目秀，长身玉立，元德帝向来喜欢样貌出众的随侍，加上他寡言且规矩极好，没等到过完年，称心就被调到身边侍候了。

&esp;&esp;阖宫上下除了冷宫和太清宫，四处热热闹闹，张灯结彩。乔玉和景砚也没闲着，每天都想方设法布置着太清宫。典给署给的东西虽少，可到底还有称心明面上的帮忙和景砚暗地里运进来的东西。

&esp;&esp;称心原是御膳房的人，一旦擢升入元德帝身边，如同鲤鱼跳龙门，一下子要在宫里最位高权重的贵人面前露脸了。不说各个掌事都巴结着他，连御膳房总管都要颇给他几分面子，亲自让称心点了下一任掌事，是称心在德妃宫里带出来的太监惠泉，为人油滑贪财，可还算得上知恩图报，又懂得审时度势，称心很放心他，至少自己还在上头压着的时候，惠泉会多照顾良玉一些的。

&esp;&esp;乔玉忙着染灯笼、写福字，还要在门板上描门神，他年纪小，练字又不肯吃苦，手腕的力道不够，同景砚的字比起来就显得歪歪斜斜，不大好看。

&esp;&esp;他本来觉得自己写的挺好，还很得意，无意间瞧见了太子的福字，大受打击，揪着景砚的袖子问：“殿下，我的字写的怎么样？”

&esp;&esp;景砚低头仔细瞧了一会，并不敷衍，而是很认真道：“若是旁人问我，我大约会叫他换个严厉些的先生，重头再学如何握笔静心。”

&esp;&esp;乔玉垂泪欲落。

&esp;&esp;景砚却忽的一笑，将乔玉抱起来，自己站在了那副对联前，贴着乔玉的耳朵道：“可小玉不是旁人，是我的小玉。”

&esp;&esp;他顿了顿，用手指圈出来东倒西歪的笔画，“我就越看越可爱。这几处都很好，有活泼的生气，在后头补上一个福娃，就更好了。”

&esp;&esp;这是景砚的真心话，他倒不是宽容，而是越看越真的喜欢，觉得世上除了乔玉，没人能写得出这样可爱的福字。

&esp;&esp;大约是昏了头。

&esp;&esp;乔玉气得嘟嘟囔囔，锤了景砚的肩膀一下，又跳了下来，非要让景砚当他的先生，握着自己的手，练了一遍又一遍。

&esp;&esp;为了防止别人在字体上做手脚，景砚从小练了四五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写字方式，每一种专用来处理一类型的事宜，轻易不为外人知晓。可现在为了逗乔玉玩，倒是把这些都写出来让乔玉挑自己喜欢的学。

&esp;&esp;出乎意料的是，乔玉虽然天真活泼，挑中得却是最端正持重，也是最不会出错的那种，是景砚平常展示给元德帝看的。

&esp;&esp;景砚没想到，他问了好一会，乔玉才背过身，害羞地说了实话，“从前太傅夸您字写得好，我就很喜欢，现在有机会了，当然，当然是要学的了。”

&esp;&esp;最后又添了一句，“以前也想求您教我来着，可是殿下太忙了。”

&esp;&esp;忙到他舍不得求景砚耽误时间教会自己，而是期盼太子能多休息一会。

&esp;&esp;其实对于景砚来说，自己的字不该叫别人模仿，以防万一，可他却好似忘了这件事，轻轻地捏了捏乔玉的耳垂，凤眸微　　阖，“既然要学，就得好好学，我可不是好脾气的先生。”

&esp;&esp;乔玉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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