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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朱绛看着他,他总觉得祯哥儿居丧后就变了个人一样,虽然他也知道做主人的不能让下边人欺瞒了,但祯哥儿这一副看破世情,只把人往坏里揣测性情大变的感觉,又让人觉得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原本今日只是想来说说学堂的事,解解闷,如今却忽然觉得眼前这比自己还小的祯哥儿离自己很远,他的心早已不知在哪里。
&esp;&esp;云祯却转过眼看了他一眼:“子彤。”
&esp;&esp;朱绛回过神来:“啊?”
&esp;&esp;云祯似笑非笑:“我不理什么论迹不论心的,我只要一心一意,哪怕有一丝怨怼、委屈,那就不必委屈着虚以委蛇,这种假惺惺的我不要。”
&esp;&esp;比如当初,你既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却又还想着两全其美延绵子嗣。
&esp;&esp;所以我不要了。
&esp;&esp;朱绛吓了一跳,只觉得云祯这忽然冒出来的话似有所指,云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也带了嘲讽,他带了几分心虚,却又不知道这心虚从何而来,竟不知如何回答,道:“哦……知道了。”
&esp;&esp;云祯一字一句道:“太认真太计较,的确是会给人带来负担,所以最好一开始没有期盼,不必交托,比较轻松。”
&esp;&esp;这一世,咱们就还是做兄弟吧。
&esp;&esp;进学
&esp;&esp;云祯回上书房恢复进学那天一早就到了。
&esp;&esp;还是初春,天又还没亮,外边黑魆魆的,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屋里冷得紧,虽然书房里都点了炭盆,仍是一阵一阵的阴冷。
&esp;&esp;他虽然已除孝,衣着仍以素淡为主,宫里不能过于俭素招忌讳,他的衣袍都绣了暗色的银灰边,穿了个灰鼠皮裘,看起来一点不打眼,懒洋洋抱着手炉找了个角落窝着。
&esp;&esp;他今日力求低调,不要太快引起几位学士们的注意,又给他布置些写不完的作业。今上没有皇子,从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轮来讲学的各位翰林学士们一身才华无处使唤,全往他这不成器的朽木上招呼,累死他了,想来如今上书房进学的人多了,又个个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大学士们应该更关注他们吧!
&esp;&esp;果然很快藩地的各个亲王家的公子们就陆续都到了,衣着华贵,因着在京里不得不勤勉,陪读们也都陆续都到了,这些陪读们大多是勋贵家的子弟,来了都紧着和各位宗室公子们打招呼,上书房里热闹极了。
&esp;&esp;云祯一身灰扑扑在角落里不出声,他守孝好几年不出来交际,又正是变化最大的几年,几乎没人认出他来,只有朱绛来了看到他,看他懒洋洋躲在角落里,也是会心一笑,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不欲招人注目,连忙也凑到他后头,只管和他窃窃私语:“看到穿淡黄袄子的那个没,那就是姬怀清,这次的大热门人选,文武全才,秦王的嫡次子,和皇上这支最近,又是天赋极好的。”
&esp;&esp;“还有左边那穿紫那个,那个是姬怀盛,晋王嫡幼子,主要是有钱,听说他母妃家族是个极大的晋商家族,钱多得使不完,但看他倒还算低调,大概也是有人在教着不许张扬,但看他仆从衣着鞋子,就已经是非凡豪阔了。”
&esp;&esp;朱绛嘀嘀咕咕,云祯只是窝着不太应,他目光悄无声息落在了同样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身上,姬怀素。
&esp;&esp;久违了。
&esp;&esp;云祯在心里长长叹出一口气。
&esp;&esp;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皮袍,腰上佩着一块白玉,一应佩饰都极尽俭素,眉目沉凝,端坐在那里拿着一卷书在专心看着,仿佛一屋子的喧扰全对他没有干扰。
&esp;&esp;他肤色白皙,睫毛浓密,五官俊秀,眉目有三分肖今上,再加上总是穿深色衣物、举止沉静,神态冷清,平日寡言少语,就更有七分像了。
&esp;&esp;天子着青衣,姬冰原平日天子冕服大多玄青色,不穿帝袍的时候也大部分着深色衣。
&esp;&esp;帝深沉寡言,好着深色衣。
&esp;&esp;众人都以为如此,其实只是深色衣物可以数日不必时时清洗,远征将兵在外比较方便。
&esp;&esp;定襄长公主在世时,时常带着他进宫和姬冰原商议军务,姬冰原往往顺手让人送来刚贡进来的宫缎给长公主挑,他当时好奇问过为什么母亲不爱选鲜亮的衣服,当时母亲笑着解释:“出征在外,尘灰满面的,穿深色衣物才好打理。”
&esp;&esp;姬冰原当时还补充了一句:“深色衣物受伤渗血看不出。”
&esp;&esp;他当时年幼,吃惊长大了嘴巴,姬冰原看他吃惊,还很耐心解释:“主将战场上受伤,是会动摇军心的,所以习惯了着深色衣物。”
&esp;&esp;云祯回忆起过去的事,正是恍如隔世,这时候想起来母亲每次进宫面圣都带着自己,就连和皇上谈话也让自己一直在一侧,想来是为了避嫌吧?
&esp;&esp;又或者,只是让他们亲“父子”能更亲近?只是皇上性格实在是有些冷。
&esp;&esp;云祯目光落在姬怀素身上久了,他大概有所觉,抬起眼来看了云祯一眼。姬怀素有一双分外漆黑的眼珠,看人时非常专注的样子,但却又什么都不说,自己当时真是被他这神态吸引,总忍不住想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esp;&esp;他坦然地迎接着这个他前世供着犹如心头白月光一样的人的目光,并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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