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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几天不见，他就完全没了当年一代大儒的风范，脸色蜡黄，满身风尘，穿着劳役的短衫，形态萧索，见到唐七，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进去，却又把唐青宣拦在了外面。帐子里面，花氏独自一人陪着睡在床上的老太太，那床也只是两层防潮的草席上一床棉被垫底一床棉被用来盖，老太太脸色发青，安静地躺在那儿。花氏见唐七来了，擦掉眼角的眼泪，起身示意唐七坐到老太太身边，然后端着带血的脸盆走了出去。&ldo;是青叶吗？&rdo;老太太轻声问。&ldo;嗯。&rdo;&ldo;来，过来，奶奶看看。&rdo;唐七凑过去，在老太太眼睛上方定住不动，还问：&ldo;看到了么？&rdo;老太太咧咧嘴，手无力地伸出棉被，握住唐七的一只，干瘪而干热的手，让唐七一阵紧张。&ldo;奶奶啊，一直不喜欢你。&rdo;老太太轻声道，&ldo;但谁想到最后唐家要靠的，竟然是你。&rdo;&ldo;你这孩子实心眼，我看得出来，你不笨，你只是懒得争，但是不争怎么行呢，就像前阵子站队，上面盯着，不站怎么成，这站对了是错，站错了，也是错……&rdo;&ldo;你那狠心的爹啊，拿你表忠心，他也不想想，伴君如伴虎，人家即位后口口声声说既往不咎，到头来我们唐家成了什么样？这以后就算回归正统，皇帝就是皇帝，还能变个样儿不成？更何况是靖宏那样的孩子，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偏有季氏那般的养母，看不透，还为他要死要活，结果她一尺白绫自缢在房梁上，可见那孩子掉一滴眼泪？&rdo;&ldo;唐八在哪。&rdo;唐七终于有了个问题。&ldo;他啊，在他亲娘那儿。&rdo;老太太微微歇了会气道，&ldo;谁都以为前太子党败了，可皇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你又怎么知道一个被方贵妃那般压制的皇后，是如何一直到最后，都还保持着皇后之位和皇帝的信任呢，人啊，不能只看表面。&rdo;&ldo;为什么说这些。&rdo;唐七老实道，&ldo;我不大听得懂。&rdo;&ldo;听不懂好，听不懂了就会去琢磨，越长大越琢磨的透，一次听懂了，转头就忘了。&rdo;老太太继续喘气，&ldo;青叶啊，现在的皇上，恐怕做梦都想找到前太子，你爹把你亮了名字在这儿一放，就是要分散皇家的视线，他们上回为何刺杀你和唐靖宏，就是心存怀疑，现在，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我恨你爹无情，无论怎样，你都是他亲女儿，我的亲孙女儿，怎可……哎……&rdo;老太太继续握住唐七的手：&ldo;青叶啊，你爹已经不是原先的爹了。这一次你不能揭穿他，你得自保，但是以后，要聪明起来，别再任凭他人摆布了，啊？&rdo;&ldo;为什么说这些。&rdo;唐七还是这个问题。&ldo;哎，奶奶不希望你爹，做多了坏事，以后遭报应啊。&rdo;唐七耸肩：&ldo;如果报应这类意识形态上的东西只有你拥有，那么，其他人只要不信，还是会肆无忌惮。&rdo;老太太忽然就流下泪来：&ldo;青叶啊，这就是为什么奶奶不喜欢你啊。&rdo;唐七无语：&ldo;……我闭嘴。&rdo;&ldo;哎，你大哥不中用，现在还下落不明，二哥是个软性子，以后家里能倚靠的，就只有老五了，他的性子实诚，是个靠得住的，以后，多帮衬帮衬……听说你娘似乎也病着，去看看吧，她也是个苦命人。&rdo;唐七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见到唐大老爷时，却凭空有种不自在的感觉，问了唐青宣后，步子一拐，就进了姨娘们睡的帐子。验身唐七回到学堂第二天，老太太去世了。唐家两位老爷四面哀求，老太太才得以免去草席裹身的待遇，求得一口薄棺，暂且埋在群葬岗。唐大老爷说是暂且。唐七在灵堂看着唐大老爷紧崩着的脸，忽然想起她走出帐子前老太太轻声说的一句话：&ldo;你爹他，罪前，想光大唐家，罪后，做梦都想复兴唐家啊……&rdo;于是她琢磨明白了唐大老爷说的暂且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开始想，如果真有所谓复兴的那一天，老太太的棺材挖出来，在这诡异的干热的气候下，以这个时代诡异的交通技术……一路回去不会出什么么事吧，比如病菌感染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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