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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并不重，可乔熳汐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他直到现在才能够反应骊歌的意图，他抬起眼，就看到骊歌的表情仿佛是在沉淀了千年的古井中洗了一遍似的，带着浓重的亘古不变的永恒的悲伤，骊歌指着秋瑀宸对乔熳汐道，“他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难道我和儿子的情人有仇吗，你们喜欢的，我就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乔熳汐低低道：“妈，熳汐——”他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怕，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怕，他思念文禹落，可是得知文禹落还活着之后，就再也不敢在骊歌面前表现出来，哪怕是知道情人就在骊歌手上，他也不敢去要，甚至假装不在乎，他怕自己一点点的思念都会给情人带来危险。他一次又一次的回护沈默，只要听到沈默落在骊歌手里就心惊胆战，因为他始终觉得骊歌会对沈默不利，尽管她是他的母亲，可是，在面对文禹落和沈默的问题时，她始终是他的假想敌，他想的从来都是怎么样让骊歌放过他们，可是却根本没有想过，骊歌这样做却是为了他和秋瑀宸。骊歌突然笑了笑，“十四号这两年来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不是我纵容，他怎么可能成为欲流真正的操纵者。若想杀他，我连理由都不用找。”说着就指向沈默，“迟念为什么一开始动手就先抓了他，你以为这个孩子在整个事件里只是个道具吗？”乔熳汐垂下头，“熳汐没想到那么多。”骊歌冷冷道：“你是没想到，听到十四号的名字你连心都没有了，就算我要杀他，也不会蠢到要一个外人动手。”乔熳汐正要说什么，骊歌却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你要瑀宸背了多少遍，你自己呢，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吗？文禹落花了多少心思才替你调理到现在这样，那五年的折磨早将你掏空了，现在还不知道珍惜，你是真要气死我才甘心？”乔熳汐膝行了两步靠在骊歌身边，“妈，是熳汐不好，以后不会再自虐了。”骊歌又生气又心疼，终究没有再推开乔熳汐，而是轻轻捋起他衣袖，手臂上果然还是密密麻麻的文禹落的名字，骊歌的语声似乎有些颤抖，“哪有做母亲的宁愿看着儿子生不如死的，我就算对别人狠些，对你和瑀宸，难道你不明白吗？”乔熳汐靠着骊歌，“妈，熳汐明白，只是，只是禹落他，熳汐真的放不下。”骊歌轻轻揉了揉他头发，“从小，只要是你想要的，能给的，我都给你，不能给的，抢过来也要给你，难道妈还舍不得一个文禹落？”乔熳汐此刻真的是又悔恨又内疚，靠着骊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骊歌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的，轻轻扶他起身，乔熳汐望着秋瑀宸，用眼神示意他认错。秋瑀宸此刻也是百感交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骊歌，在他的眼中，骊歌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因为她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任何人万劫不复，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残酷无情的母亲居然也会因为儿子的误解而痛心，甚至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女人在面对着儿子的问题时也表现的如此正常，会彷徨失措，会痛心疾首，会喋喋不休。正想说什么，沈默却已经站在骊歌面前。“听你的意思，好像是不想杀我？”一向没有大脑的小孩才问得出这种用小腿想出来的问题。骊歌根本不屑于回答，只是低声问乔熳汐膝盖痛不痛。沈默倒也不介意骊歌的态度，“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要我和那个十四号怎么样？我可不要和秋分开两年那么久，大不了上次答应你的手术现在做了好了。”“你疯了。”秋瑀宸狠狠的将沈默拽到自己身边。骊歌这才瞥了一眼沈默，“你想清楚了？”沈默不知是哪里的力气，挣开了秋瑀宸束缚，正色道“是，我想清楚了，我想给他他要的幸福，全部的幸福。”骊歌的眼神有些飘忽，语句却是说不出的犀利，“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为了你失身、毁容、断指，这样的牺牲换来的都是你毫不犹豫的背弃，你又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可以给瑀宸幸福？”因骊歌的眼神有些飘忽，语句却是说不出的犀利，“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为了你失身、毁容、断指，这样的牺牲换来的都是你毫不犹豫的背弃，你又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可以给瑀宸幸福？”只一句话，就将沈默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倒是乔熳汐拉着骊歌衣袖道：“妈，他既然愿意为瑀宸亏负一个那么一往情深的女孩子，想来是下定决心跟着他了。您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骊歌瞥了一眼乔熳汐，嗔道：“哪来那么多话？”乔熳汐撇了撇嘴，委屈的望着骊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能滴出水来。秋瑀宸几乎不相信对面这个人就是他那个取人性命连睫毛都不眨的哥哥，沈默想的倒是原来乔学长睫毛这么长啊，以前怎么没发现。骊歌的心就像是化在乔熳汐眼波里一般，略定了定神才轻轻掐了掐他脸道：“乖，先回去躺着，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哄你才睡啊。”乔熳汐被骊歌打趣，脸也红了起来，在弟弟们面前，居然被母亲当小孩子哄，实在是难为情。可是现在的气氛虽然缓和了些，但是他明白，骊歌究竟是很难释怀的。秋瑀宸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决裂终究让母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骊歌直到现在都没有和秋瑀宸说过一句话，秋瑀宸也是一样的倔脾气，从来不懂在母亲面前服个软，他要是回去了，这母子两个人，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乔熳汐轻轻碰了碰骊歌，“妈，瑀宸这孩子不懂事，熳汐一定好好教训他，先打一百藤条送过来给您验伤，您要是不满意就再打一百板子，还不满意就再加一百鞭子——”骊歌轻点乔熳汐额头打断他的话，径直走到王云天面前，王云天正劝言寓荆要他改改脾气，以后没人护着他，难免吃亏。言寓荆有些不耐烦，“没什么以后了，老家伙。”骊歌淡淡笑了笑，每当她动了杀机的时候，笑的总是格外的慈悲，好像是左手拿着《福音》右手拿着《往生咒》，就等着送人到极乐世界。言寓荆瞥了骊歌一眼，“他没什么遗言，不用问了。”骊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他身边绝不缺不惜命不畏死的亡命徒，但是绝对没有人可以像言寓荆一样，能用这么平淡和玩世的语气说出如此残酷的话。可只有沈默明白言寓荆淡漠背后掩藏的是什么，他淡定，只因为他最坚持。他不在乎，只因为，他已经决定，是生是死，一路同行。他不明白言寓荆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也不明白言寓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言寓荆，突然就冲骊歌道，“我想求你一件事。”骊歌的眼睛在王云天身上打了个圈，又随便扫了沈默一眼，“放了他？”沈默点头道，“是。”骊歌轻轻笑笑，语气非常淡，非常慢，“凭什么？”沈默大声道：“我用自己换。”秋瑀宸一惊，“小默——”沈默笑了笑，“我用自己换，你不是想知道迟念要我做什么吗，我去试。”骊歌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可以和我谈条件。”沈默狠狠的一咬嘴唇，“好，当我求你，用儿子的身份求你。”正说到这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沈默下意识的抚着面颊回望言寓荆刚刚收回的拳头，“我愿意换是我的事。”言寓荆一字一顿的道，“我、不、答、应。”沈默回了言寓荆重重的一脚，“行，你随便。我们说过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吞子弹我也吞，你抹脖子我跟着。”言寓荆给了沈默小腹狠狠的一拳，不解恨似的又补了一脚，“你这个混蛋！”沈默擦干嘴上的血迹，“我要不是混蛋又怎么会认识你。”说完就望着骊歌，“答应吗？妈。”骊歌轻轻笑了笑，“沈栎濬的儿子果然大方，难道是喜欢先付账的？”沈默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戏谑，“不接受退款。”骊歌回头看了看乔熳汐，“这笔生意做不做？”乔熳汐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沈默这声妈一叫，就等于是将自己卖给骊歌了，虽然对此刻的他来说，或许能够保住王云天又能够让骊歌接受他和秋瑀宸，看似是一举两得，实际上，却根本是笔赔本的买卖。只要放了王云天，就等于是他自愿将自己交给骊歌，从此以后，他就是骊歌的人，别说是要他做个手术，就是要他心甘情愿的做地下情人命秋瑀宸娶别人他也是不能拒绝的。更何况，他答应了去卧底，迟念这样的人物，又岂是沈默骗得了的，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那也只是他自作自受，根本怪不得骊歌的。可是此刻，沈默要救王云天，要和秋瑀宸在一起，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秋瑀宸此刻只是沉默，甚至连眼光都不在沈默身上停留，心中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知道，沈默为了言寓荆什么都肯做，如果今天阻止他，他会恨自己一辈子，可是，他竟然是在用两个人的感情和骊歌做交易。他竟真的忍心为了言寓荆利用自己，他一向不愿意去思考只有女人才愿意去考虑的情人和朋友孰轻孰重的命题，但是此刻，他却真的开始怀疑。秋瑀宸心中一片冰凉，冰凉中又像是燃着一丛火，火丛中却是百爪挠心，他只是表情沉静，什么也不说，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他倒不担心沈默跟着迟念会有危险，不知是为什么，他潜意识里总有这样的认知，他知道迟念不会伤害沈默，甚至对迟念为什么要沈默也有些想法，可是，他却又不愿意去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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