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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吴敬苍看了她一眼，只摇头道：“一州之事，如何能叫陆府一家担之。”

&esp;&esp;岳欣然微微觉得奇怪，吴敬苍却只是朝乐肃平道：“下官前来之时，见道旁不少富户守在一侧……”

&esp;&esp;乐肃平一脸晦气：“那些玩意儿？不就是想趁火打劫，多骗几个不要钱的佃户么！”

&esp;&esp;岳欣然赶来扼喉关之时，益州境内已经不少世族收到消息，知道有流民源源不绝自北逃荒而来，这些世族便像闻着腐尸味儿秃鹫，纷纷追了过来，盘旋在扼喉关上空。

&esp;&esp;这些车队中，说来也都是益州当地的世族，当然，未见得是靳邢张这样的大世族，可也算有头有脸了，这般急忙前来，自是争好处的，这些流民背井离乡，没了生计好哇，正好签了死契给自家当佃户，可不得生生世世、甚至子子孙孙佃自家的田，给自家种地？

&esp;&esp;如果只是这样，虽然下作，可能将这些流民都消化了，扼喉关的官兵们也不至于如此厌恶。可这群家伙，挑佃户，在他们看来同抢猪肉是一个道理，先去的先挑肥美的。那等青壮自是优先挑走，老弱妇孺签回去还不够赔本的呢，是绝不肯签的。

&esp;&esp;世族这些嘴脸做派，官场中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是以人人厌恶。

&esp;&esp;吴敬苍却道：“今时不同往日。既是这些流民俱有登记在册，他们要签佃农可以，但须得按照益州府定下的规矩来！”

&esp;&esp;这规矩说白了，就是两条，签订佃农契约的条款不能太霸王，要允许佃农解除合约，签契

&esp;&esp;封书海与吴敬苍因为顾念陆府而不令茶园收容流民，岳欣然自然是感谢的，可她自有坚持。

&esp;&esp;岳欣然向吴敬苍笑道：“您与封大人既然已经清算过整个益州只能容纳一万流民，如今登记在册亦不过四千之数，可依然还有流民源源不断而来，不如这样，陆府这头，我等还是做好收容流民的准备，若流民之数超过一万，再向陆府茶园而去。”

&esp;&esp;听得岳欣然这样说，吴敬苍心中自是慨叹，最后只向岳欣然深深一揖：“如此，我代封大人与流民多谢娘子慈悲心肠。”

&esp;&esp;然后，吴敬苍又肃然道：“纵使岳娘子你不曾在意，可毕竟出了那巨石之事，我会责令北岭郡守，叫都官好好清查此事，纵无结果，亦可震慑那等对茶园怀有不轨之心的宵小之徒。”

&esp;&esp;岳欣然却道：“恐怕不易。”

&esp;&esp;然后她将昨日那死士之事道来，吴敬苍吃惊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竟动用死士？！”

&esp;&esp;岳欣然默然。

&esp;&esp;吴敬苍有些焦虑地来回踱步：“岳娘子，那茶园所出茶砖虽好，可陆府如今情形，不若还是收敛一二吧。”

&esp;&esp;陆府茶园所出茶砖，封书海与吴敬苍自是品过，就是封书海也赞不绝口，这位寒门出身的州牧看得十分清楚明白，陆府的茶园不只是为益州那些失地百姓提供了生计。

&esp;&esp;茶园所出产的茶砖才是真正大有可为之物。

&esp;&esp;当今之世，茶树皆生山林之中，世家大族圈山划地的，多会移植那等优良茶树，而后定会年年进行培育、采摘嫩芽，经蒸青之后制成茶饼，若能年年稳定产出特定口味的茶饼，那就是能列入传家之宝中啦！

&esp;&esp;茶饼变成茶汤，其流程又十分繁琐，其流程规矩亦如先前陈氏出身的那些大世族所制，要先将茶饼烤制、碾碎成末、末再过筛，筛过的茶粉再入沸水中煮成茶汤，加入姜桂等调料才最终成茶汤，一并吃下，所以，口头上常说“吃茶”，可不正是将茶叶碾碎了吃下去么。

&esp;&esp;如此繁琐的流程，一盏茶起码也要费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esp;&esp;这也并非是世家大族吃多了撑讲究排场，非要弄出套仪式来，至少不完全是，有部分原因实是不得已。盖因这些茶饼，制成之时，只采用蒸制之法进行杀青，实在难掩茶中那股青草苦腥之味，饮茶么，世人都喜欢茶香，却绝不会喜欢这股苦、涩与腥，故而要借调料压下。

&esp;&esp;茶饼又贵，煎茶费时，这样的东西是绝不可能与寻常百姓发生联系的。

&esp;&esp;但陆府茶园所制成的茶砖却不同。

&esp;&esp;不论是封书海还是吴敬苍都曾对这茶砖的饮用方式大感惊奇，只需要掰下一小块，加入沸水冲泡，不多时，水温下降之后，自然成茶，不需什么炙撵罗的繁琐步骤，十分方便。

&esp;&esp;而那茶水，封书海只觉口感醇厚，与传统的茶汤相较而言，别有一番滋味，提神之功却是别无二致，十分神奇。

&esp;&esp;更重要的是，陆府这茶砖不似那等世家大族牢牢把持着供应之价，甚至将之变成某些上层人物的专属享受之物，而是以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大批量供应，如此一来，这大大精简了吃茶步骤的茶砖，才可真正由世族而下，进入寻常百姓家。

&esp;&esp;按岳欣然向他们二人的介绍，这茶砖进入市场，只要能有销路，那自然陆府就能建设更多的茶园，更多的茶园能给益州当地百姓提供更多的生计，有了生计百姓手头自然有更多余钱，有了余钱当地百姓自然也会去买茶喝茶，茶砖的销量便会更大，这是一个全然有益的良性循环。

&esp;&esp;封书海听过吴敬苍的转述之后，大加赞赏。

&esp;&esp;可现在发生这天降巨石之事，吴敬苍想法又自不同，若引来那样可怕的觊觎，致使陆府无法保全这门营生，再好的营生不过徒然添祸。

&esp;&esp;岳欣然：“幕后者不是说了么，只是向我打个招呼罢了，未见得上来就是要我的性命。”

&esp;&esp;吴敬苍真的急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说道理！打个招呼便是八条性命，下一次对方若真的要夺茶园呢？岂知对方不会冲着你下手！”

&esp;&esp;岳欣然向身后胡椅一靠，仰头笑起来：“遇到不讲道理之人，便合该讲道理的人退让？”

&esp;&esp;她语气是温和的，可吴敬苍却莫名从这温和的口气之下听出了凛冽锋锐、坚不肯让之意：讲理的人让道给无理之人，那世上有没有道理，还有什么分别？

&esp;&esp;吴敬苍苦笑，这三年来，跟着封书海在益州官场的历练，他也早不是当年那个激愤书生，更晓得世上许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目的与手段有时往往就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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