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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隔了片刻,乌桕才结结巴巴地回道:“你问我外头是什么情况,外头是不是比这里安全,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esp;&esp;韩遂没打算放过他:“听你这意思,从怪物一出现,你就躲在家里,哪里也不敢去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镇外是安全的地方?”
&esp;&esp;“那还用问吗,你看看你们几个,身上穿的戴的,明显要比天秀镇的人过得好。你们又可以进来,而我们一个也出不去,经过这些细节拼凑到了一下,你说我还要不要解释为什么外头是安全的选择。”乌桕越说越理直气壮,“这里是我的家,好心没好报!”
&esp;&esp;“外头的杀戮很快就要停止了。”韩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乌桕的耳朵快要竖起来,要听听清楚韩遂是怎么足不出户,还能了解外头的情况,“宁思剑应该是完成了它要做的那一份任务,回头谁要是找到它,赶紧发出讯号,千万不能让它跑了。”
&esp;&esp;“完成任务了,怎么它还要跑?”谢安在有些听不明白了,“它还能跑到哪里去,要知道它身上的契约还在,根本跑不远。”
&esp;&esp;“其他的灵物可能跑不了,而它就说不好了。”韩遂记得宁思剑说过的每一句话,“它打一开始就是抗拒和谢怀宇签下饲主合约的,既然是被强迫的,没准它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它留下来不是因为无法脱身,而是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尽力救回它的全族。别忘了,它是王,哪怕是曾经的王,不会有所改变的。”
&esp;&esp;夕霜才是对乌桕最为了解的人,通过乌桕,她识破了幻象的真相。也是通过乌桕,她把小圆和朱雀的影子分辨出来。她的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过乌桕的一举一动,要从中看出点破绽。因为经历过,她无法相信,乌桕在现实中会是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苟且偷生,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善意。
&esp;&esp;尽管她不喜欢乌桕,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这人说话,行动浑然天成,也不像是刻意做出来的姿态。乌桕应该是察觉到了夕霜的目光,这一次没有躲避,直接迎了上来:”你这个小丫头,以前和我也没交集吧,无怨无仇的,怎么看着我老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esp;&esp;“你怎么知道我们无怨无仇,以前又没有交集的!”夕霜不和他多废话,直接用日月花枝镜把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倒映了出来。
&esp;&esp;乌桕看得津津有味,等到镜面的画面完全隐去,他兴致勃勃地问道:“刚才你给我看的都是我吗?我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esp;&esp;“是另一个你,在幻象中差一点把我骗到走投无路,所以我不能确认现实中的你是不是也会这样。也是一个骗子,还有着更好的伪装。”夕霜见他毫无心虚,反而比她还来劲了。
&esp;&esp;乌桕非但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冲着夕霜笑嘻嘻道:“我要是有这能耐,也不待在天秀镇了,外头好地方多的是,这里住得越久消耗越大,得不偿失啊。”
&esp;&esp;韩遂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特别的线索,这是他以前在天秀镇从未听人提起过的。夕霜和他是同样的反应,两个人对视看了一眼,韩遂让夕霜开口问道:“你说的消耗是什么?修灵者在这里隐藏了身份,恢复成普通人的日常,怎么还会有消耗?”
&esp;&esp;“我一看你这个丫头啊,就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或许带你来的那个人,和我们是一样的。
&esp;&esp;我记得你在这儿也住了很多年了,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吗?”乌桕把左手的衣袖卷了起来,一直往上卷,卷到手肘的地方。
&esp;&esp;夕霜看到了一根红线,她不明所以地回看了乌桕一眼。乌桕指着夕霜、韩遂、谢安在三个人,冷笑了一声道:“你们都不属于这里,所以你们尝不到这种苦。这条红线最早在我的手腕上,经过这些年到了手肘。据说在天秀镇住的时间越久,它越往上跑,有人过了肩膀就死,这是不可化解的诅咒。当然,要爬到肩膀,据说至少也要三百年,我们这样的修灵者,哪里活得到300年,这样一想,又觉得能换来生前的太太平平,也就值得了。”
&esp;&esp;夕霜默默地把衣袖卷起来,左手臂肌肤白皙,哪里有什么红线。韩遂和谢安在就更不要提了,夕霜很快想起了一个人,这人恐怕在天秀镇住了不止三百年,按照韩遂的话来说,尉迟酒与他功力相当,要不是惨遭横祸,应该还健在人世。他死在天秀镇唯一的原因是,三百年的期限到了,没有再继续延命的希望。
&esp;&esp;“你可知道,我说的消耗是什么意思?可不只是这条红线。”乌桕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体内原来的灵气,或多或少,会被天秀镇的结界吸取,也就是说,虽然我们隐藏了本来的面目,可只要进了天秀镇,修为再无进展,只会停留在进入的那一刹那。不能反悔,不能退出,这是一笔没有公平性的买卖。可为了活命,我们都妥协了。”
&esp;&esp;乌桕低下头来,苦笑了一下:“你或许会问,我为什么要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来到天秀镇。因为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有人要杀我,在我身上还种下了定位咒。无论我躲到哪里,这人就能杀到哪里。寝食难安,唉,最长的时候整整一个月,没有敢合眼。一直到了天秀镇,洗刷去了过往,让仇家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我。当我再一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的时候,我就想,原来普通人过的日子,也不错,也不错。”
&esp;&esp;“你以为你这样讲,我就会相信了吗?”夕霜没因为乌桕说得特别叫人感同身受,就一下子信服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至少我没有在其他人的嘴里听过相同的话。”
&esp;&esp;“丫头年纪不大,疑心怎么这么重,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让你们进来也是出于好意。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至于你们想去祠堂,一墙之隔,不用从我的院子里挖个洞。从院门走,向左前行十多步,就是祠堂的大门。不过,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给你一句警告,祠堂已经不是那个祠堂,你要进去,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esp;&esp;谢安在听不得别人用话威胁夕霜,上前一把握住了乌桕的衣襟,怒道:“你把话说说清楚,什么叫祠堂不是以前的祠堂,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天秀镇一场大厮杀,能活下来不容易。你不会想,逃开了怪物的杀戮,又死在其他的原因上吧。”
&esp;&esp;“我以前挺怕死的,不然就不会进天秀镇了。可时间一长,每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突然不太怕死了,活着没有任何的惊喜,死了也没有两样。”乌桕轻描淡写地拍开了谢安在的手,“同样你也不用威胁我,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我也能理解这镇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人心惶惶,可我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esp;&esp;韩遂踏前一步道:“那你打算怎么做,离开天秀镇,到一个你所谓更安全的地方。也对,你当年的仇家,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你出去就很安全。我相信,你刚才没有骗我们。所以,我送你出去,出天秀镇!”韩遂的手,轻轻搭住乌桕的肩膀。
&esp;&esp;明明没有任何的杀气,乌桕的脸色大变,看起来,整个五官有些扭曲起来:“你想要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esp;&esp;韩遂的语气很温和:“满足你的心愿,送你出天秀镇,出去海阔天空,岂非远远比留在这里更强些。”
&esp;&esp;乌桕发现自己挣脱不开韩遂的控制,尽管用力挣扎了几次,韩遂的手掌心就像是粘在他身上,怎么也甩不开。韩遂大踏步地向外走,他居然也跟着向着门外走去。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双腿根本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esp;&esp;“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乌桕急声叫得声音都变调了,“我不要去镇外,我不能去镇外。”
&esp;&esp;韩遂故意不解看着他问道:“刚才我明明听你说了,出了天秀镇,外头安全。而你因为怪物的原因不敢出去,才耽误了时间。我可以向你保证,将你平安地送到镇口,绝对不会有一只怪物来伤害你。这一点,我可以做得到。”
&esp;&esp;乌桕急得脸色发青,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我是骗你们!行了吧,骗你们的,我承认了!”
&esp;&esp;夕霜不知道他到底在惧怕什么,韩遂又看出了什么?只听到乌桕自己承认是在骗人,露出点恍然的表情,果然,真实与幻象的差别没有太大,里面那个会骗人,外面的一个,同样也不差。
&esp;&esp;“我刚才跟小丫头说的话,是真的,我说骗你们的,是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出天秀镇的。只要出了这个范围,还没走到外头那个小树林,就会自曝而死。就有人不信邪试过,我亲眼看着他死的,在我面前,血肉横飞。哪怕有再高明的镜师,无法修补起来,那就和烂泥一样。你把我送出去,就等于要害死我。”乌桕生怕时间不够,已经被韩遂送出去,说得太快,舌头要打结了。
&esp;&esp;韩遂听他哆嗦着声音说完这些,沉声道:“我相信这个,才是最接近真相的天秀镇,保护了你们,也困住了你。进来容易出去难,曾经有人尝试要出去,可做不到。我有一个故人,修为不知比你高了多少,他也死在了天秀镇,他的灵位还在隔壁的祠堂里。我当初见到的时候很诧异,这人胆小的很,不会惹是生非,更不会主动与人交恶。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听你说了这些,我明白了。谢谢你替我解惑,你放心,你既然没有要加害我们的意思,我们自然也不会对你作出伤害的举动。所以,我们去隔壁祠堂,而你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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