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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晓界渊肯定知道谁背叛剑宫,但与界渊相处之际,他从不会提起这件事,正如同晏真人在一起时,不论晏真人告诉他何种事情,他都不会与界渊提上一字半句。这也算两人不需商量,不曾明言的默契。剑宫的事剑宫处置,我的事我总能解决,若有他人问你,你凭心而为即可。这是应有之义,晏真人欣然点头,往度惊弦方向去。到了度惊弦屋外,虽夜将白,灯火还亮。如今局面,心忧至此,迟迟不睡,也是正常。晏真人进了门,先向窗边下棋的主人告罪:“夤夜前来,为一不得不说之事打扰主人,万分抱歉。”他又将薛天纵与剑宫内部叛徒的事情说了一遍,有言枕词在前,这一遍说话间,他极为注意度惊弦神色。但从头到尾,数着棋子,垂眸看棋盘的度惊弦神色都没有变化。他容色如雕,坐姿似塑,连个眨眼的动作都不曾做,乍眼看去都不似真人了。直到他在晏真人说完之后,敲下棋子,干脆利落答一声“好”。这一声过,度惊弦又闭嘴不语,还如雕像。晏真人得了答复,心落了一半,很快告辞。地上的雪将窗台照亮。晏真人刚刚开门离去,又有一人自窗台闪入。进来的这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度惊弦对面,瞅瞅度惊弦,摸一下对方小手,又掐一把对方的脸:“左右互搏,乐趣何在?”度惊弦脸被拉出了一个小弧度。他缓缓抬起眼睛。当他的视线正落在言枕词身上时,黑眸亮出一点光,如雕塑一般的人霎时活转过来,就连语气,仿佛也不如往常一般正经了:“乐趣在于……我好好的自己和自己下棋,也会突然冒出一人来捣乱。”言枕词高高扬起眉:“你觉得我现在在捣乱?”度惊弦用眼神说“是”。言枕词一拂袖,将棋盘上黑白棋子全数搅乱:“这才叫捣乱!”他又一伸手,推开棋子,拉过度惊弦,两人交叠在长榻上,又因度惊弦的挣扎而滚落地面。炕桌、棋盘、棋子,东西乒呤乓啷洒了一地,言枕词抱着人往旁边一滚,避开了绝大多数的暗器袭击,可仍然有几颗调皮的棋子砸在度惊弦的手背脖颈上,将苍白的皮肤砸得泛出几道红色。度惊弦伸手推拒言枕词,没什么威慑力地呵斥:“等等,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言枕词一把抓住度惊弦的手,如同上次对方对自己似的,拉到唇边轻轻一吻,调笑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你已经说不是时候说了很久了,莫非——”“阿弦是在骗我?”度惊弦皱眉驳了一句:“我岂会骗你?”“那阿弦在等什么?还是——”言枕词再一次拉长声音,对度惊弦道,“在等着界渊出现,好和老道一起做给界渊看?”度惊弦:“……”他听得这话,骤然一惊,差点就崩掉了人设。好悬稳住心神,他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言枕词,万万没有料到,从来没有想过,阿词居然是这样的阿词!度惊弦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脑中转悠过好几个只曾听闻,不曾试过的花样,终于还是万分遗憾地记起了自己现在的性格,委婉拒绝:“恐怕……界渊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度惊弦坚持演戏,言枕词已然入戏。他受够了看得见人却吃不到人的日子,如今急需发泄,决定今日不管谁来阻拦都不卖面子。何况如今情形,如此有趣。他捏着度惊弦的下巴,眼睛里闪烁浓浓笑意:“既然不是为了当着界渊的面做,那阿弦还要用什么理由拒绝我?阿弦坏了我的阿渊,总要赔我一个能抱能亲的大活人来吧?”度惊弦被逼到墙角,终于说:“你……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屡屡拒绝你是因为我身患隐疾。”言枕词:“哦?”度惊弦沉声警告:“从小到大,但凡我太过激动,我都会做出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事情来,好像在短时间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言枕词:“这病倒是稀奇。”度惊弦:“不错,这也许就是燧族血脉中的诅咒。”言枕词徐徐道:“但这也无妨,我还挺好奇阿弦如果要变身,会变身成什么个样子。”说罢,他不再浪费时间,将人一把抱起丢在床上,就合身压下。两人交叠,美玉在怀。言枕词顺从欲望,俯身含住对方耳垂。湿热的触感从耳朵上传来,度惊弦猛地一颤,欲望一时翻涌,他有点气急败坏:“你就不怕我变了再变不回去,坏了正道的大事?”言枕词坏笑道:“及时行乐,及时行乐。这天下本来就不该压在一个人两个人身上,再说就算幽陆明天毁灭,今日我们该做什么也要做什么啊!”度惊弦:“阿词。”言枕词放过了彻底湿润的耳垂,将目标转向对方修长的脖颈。他轻轻嗅了一下,有一股寒竹似的冷香:“嗯?”下一瞬,一股大力作用在言枕词的身上,将言枕词掀翻床上。上下互易。度惊弦脸上露出了一道本不该的出现在这个身体上的笑容:“哎呀哎呀,阿词,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哪一点吗?”言枕词:“阿渊?”度惊弦不回答,他只凑上去,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嘴唇磨着嘴唇,磨得红了,他探出舌尖,点点对方的喉结。言枕词身上一紧,身体刚动,已被铁铸似的手紧紧锁在床上。他再度放松身体,只有吞咽唾沫之间,喉结上下滚动。闷闷的笑声这时传来,度惊弦脸上的冷淡褪去了,这一瞬极像界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如今这样……这样剔透美丽,无论内外。”屋内琐碎的声音不曾停歇。屋外,因陡然记起一件事情故而回返的晏真人木了片刻,终于记起自己不该多听师叔的壁脚,悄无声息溜走了。日前与佛国一战,燧宫战损并非争霸以来最大一次,但其触目惊心之状,却是历次之最,以致全军士气低迷了数日。此后他最初看到的人并未再次出现,燧宫与佛国的争斗也日趋平衡。这些天中,他也曾数次求见大人,大人却并未见他。这并不奇怪,以往他去见大人,大人也并非次次见他,大体维持在次里见上一次。只是这一回与过去相比额外不同……明如昼微微皱眉。他并不是为眼下的战争忧心。虽然燧宫受了一回挫,但这点挫折并不足以撼动燧宫前进的脚步。他也不是为了见不到大人忧心。眼下的情况还能控制,想来这也是大人不曾出面的原因,他不该急着面见大人,倒应该把战争的脚步倒回正轨后,再向大人请罪。那我忧虑着什么呢?明如昼审视着萦绕心间的忧虑,许久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也许是因为薛天纵,也因为大人对其的态度。自入燧宫以来,薛天纵终于出手。他仅只想救一些人吗?他还有什么后手呢?大人又为何对他放任至此,久久不曾动手?“如今燧宫大多事宜皆由明如昼全权负责,薛天纵要从燧宫中探出剑宫卧底,需从明如昼身上下手。明如昼此人能力不差,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只看得见拥有武力的人。”“日前佛国一战,明如昼看见我全权指挥,坑陷燧宫,但因我武功不显,他不会将我记住;薛天纵不过救了几个执行计划的人,但因薛天纵武力不俗,他必念念关注薛天纵。”风声先动,灯火轻轻一摇,明如昼帐篷之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呼:“大人!”明如昼:“何事?”那声音道:“探得薛天纵秘密前往百里外的废村之中,似欲与人见面。”明如昼目光中乍然迸溅一丝喜悦:“很好,即刻带我前往。”他自座中站起,掀开帘帐,往外走去。帘帐一瞬起、一瞬落。落下那一刹那,帐中烛火自然熄灭,光明隐去,黑暗重现,黑暗之中,一些未知的东西开始静悄悄游动起来。“先让薛天纵做出可疑行为,引出明如昼,再让另一个人潜入明如昼营帐,将秘密窃取。依明如昼性格,秘密必在他营帐之中,他营帐之中必然只有机关,没有他人。”明如昼走后不久,薛天纵闪身进入明如昼营帐之中!夜色本就昏暗,帐篷之内更加幽暗!薛天纵甫一进入,便觉踏入了另一空间,帐中幽暗好似被注入了生命,抽取空气,颠倒五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意欲将人绞杀。薛天纵并指如剑,自上向下,“撕拉”一声,割开黑暗如割布帛。幽微的月光这才自帘帐的缝隙中射入,照亮薛天纵苍白的面孔。他一指划出,破了明如昼留在帐中的机关力量,立刻捂嘴咳了两声。来自剑宫的计划尽管简单,但要完成,并不容易。明如昼虽不信他人,不留人看守自己的营帐,但燧宫层层防守,群魔狼顾,正道无法再将人派来,他也找不到足以全心信任的人潜入明如昼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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