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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样的姿势,喝水很缓慢,虞苏很有耐心,不着急。他将水壶里的水,一滴不剩,都喂给他喝。
&esp;&esp;奴隶的眼里带着感激,灰色的眸子明亮起来,像棵枯草得场雨水复苏。他对虞苏说了一通戎语,有些字句虞苏没听懂。虞苏懂的只有那些日常用的戎语,他想大抵是感谢的意思吧。
&esp;&esp;虞苏没说什么,他将陶壶挂回腰间,朝铜器商人瞥去一眼,见他仍专注于售卖铜器,没察觉。被看到喂他奴隶水和食物,很可能遭斥责,引人注目,虞苏不爱惹事。
&esp;&esp;默默背着竹筐离开,虞苏没留意从他把饼递给奴隶那会起,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观看。
&esp;&esp;马车上的人模样在二十上下,衣着普通,唯有右耳坠着一个粗实的金环,显示他身份不一般。戎人一般会在右耳佩戴耳环,平民用青铜,用金器的,都是贵族。
&esp;&esp;昆极的目光随着虞苏身影的移动而移动,在他从马车前走过时,昆极一眼就认出,他不是戎人。他穿着戎服,但是腰间的陶壶器形是外族之物,他的五官发色也不对,他是位外族。
&esp;&esp;这人以自由身出现在土城,也许他随着商队前来。
&esp;&esp;虞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昆极收回目光,对马夫说道:“去乌戈家。”马车前进,在坑洼的泥地上颠簸,昆极按住自己的左腿,感到疼痛。他是残疾之身,无法上战场,单是从北谷的营地里往返,就已感到病痛的折磨。何等可悲!
&esp;&esp;年少时,昆极试图驯服野马,却遭野马踢甩,重重摔下马,摔断一条腿。年少轻狂代价惨痛,自此成为一位废人,深居简出。这次和狄人的战事,昆极本想帮忙出谋划策,他前往北谷营地,却遭父亲嫌恶。
&esp;&esp;马车经过铜器商人的奴隶时,昆极朝他投去一眼,有时觉得自己和这些被钳住手脚的奴人没有两样,都丧失了尊严。
&esp;&esp;虞苏在城北行走,不时张望四周,他在寻找巫医的房子。他得去找巫医求药,能止血的药,还有据说能解天岂山毒雾的药。
&esp;&esp;巫医的房子很有特色,是土城唯一一栋草顶屋,虞苏很快找到。他推开木门,进入巫医家中,见到一位头戴羽冠,腰配铜铃,虎牌饰的老年男子。虞苏从怀里摸出一枚石贝币,用戎语说出他想要的药物名称。
&esp;&esp;止血药是一盒油膏,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作,而解天岂山毒雾的药,是一大袋枯叶子。
&esp;&esp;虞苏离开巫医家,还是没有直接回家,他带上药物,前往昆乌戈宅。戎青鸟便住在昆乌戈家中,虞苏要去拜见他。
&esp;&esp;秋日到来,他和姒昊准备好出行的物品,就会启程。有些事,姒昊去做,有些事,由虞苏来。
&esp;&esp;昆乌戈往年秋时会带商队去桑城,今年没去,昆吉金的命令将他留在土城。昆吉金让他协助昆钺处理土城事务,他不放心这个长子。
&esp;&esp;虞苏前来昆乌戈家,正好见到昆极在院中。虞苏看着他,他也在看虞苏。
&esp;&esp;这位昆戎首领的二儿子,和父亲一样有头黄褐色的发,宽阔的肩膀,高大的身材。虞苏就踏上去规方的道路了。
&esp;&esp;危急
&esp;&esp;陶盆中的麦子青黄色,麦穗瘦长,麦秆只稍微弯了腰。虞苏将麦粒从麦穗上薅下,用手指搓揉,麦粒扁平,远远不及当地的麦实饱满。
&esp;&esp;来昆戎多时,虞苏见过当地农人种麦,他们的麦苗更壮实,麦穗沉甸,麦种优良。
&esp;&esp;姒昊来到虞苏身边,低下身看盆中那株缗地带来的麦子。它放在屋外多时,一时没留意,原来已泛黄。姒昊拉起虞苏,对他说:“湖西有昆戎最好的来种。”
&esp;&esp;若是想携带麦种出行,自然是携带最优良的种子。
&esp;&esp;虞苏“嗯”地一声,他跟着姒昊离开,他们牵上大白,将大黑留院中看家。两人远去,紧闭的门院,屋门口趴着大黑,阳光照在土阶上,瘦瘦的麦子在风中摇摆。
&esp;&esp;他们前往附近一家牧场,用一枚贝币,从牧场主人手中牵走一匹棕色的牡马。它受过拉车训练,性情温顺,服从驱使。虞苏很喜欢它,一眼相中它的健美和温和。它会是陪伴自己前往规方的马儿,在路途上拉车,背负行囊。
&esp;&esp;马儿用途广泛,马车在去规方之途,则似乎可有可无。马车也就前去羽山的路途上能使用,翻越山峰时,就得遗弃。姒昊不这么想,他认为一旦要出发,便得以最便捷的方式前往。他能骑马,虞苏能驱车,这是他们的优势。
&esp;&esp;离开牧场,一人牵着一匹马,悠然往城南前去。
&esp;&esp;河洛之人,不会骑马,懂得御车之人都相当稀少。姒昊很可能是河洛诸国中,第一个会骑马的人。为何懂得骑马的人如此至少,在于骑马可能会导致死亡,需要过人的勇气和娴熟技能。如果不能驯服马,那么不必说骑马,挨近它都难。驯服了马,成功骑上马背,就必须双腿紧夹马腹,双手抓紧马缰,再没有其他的凭靠。在马背上驰骋,稍微不留神,就会被甩落在地。运气不佳的人,可能折断脖子,摔成半身不遂,摔断腿。
&esp;&esp;城南有土城唯一的车作坊,姒昊经由昆乌戈牵引,才得以在此制作一辆马车。戎人将戎车的制造保密,不轻易为外族造车。
&esp;&esp;姒昊和虞苏牵马前来作坊,作坊主人告知马车已制作好。木匠把车身拉出,并帮忙套上马匹。虞苏登上马车,坐在上头,抚摸车身,他以往不曾想过,自己会拥有一辆车。
&esp;&esp;姒昊把一件马策递给虞苏,对他笑语:“小苏,试一试。”虞苏接过马策,在手中捏握,他心情奇妙。他看见姒昊敦促的眼神,他拍打马策,马儿抬步前行,缓缓带动马车。
&esp;&esp;虞苏驾驭马车,在作坊外头兜上一圈,得心应手。他不会骑马,但他会是位不错的御夫。马车停在道上,虞苏回头朝姒昊喊:“阿昊。”他眉眼含笑,朴质的发带在风中舞动。
&esp;&esp;姒昊翻身上马,轻松追赶上去,他来到虞苏身边,才放慢速度。大白聪慧,能领会主人的意思,它调整步伐,不疾不徐,跟随马车行进。
&esp;&esp;马背上的姒昊英姿焕发,他的双腿修长,腰身挺直,刚健而沉毅。他骑着一匹在戎地也不常见的白马,白马矫健而俊美,无论是人是马,都相当出众。
&esp;&esp;两人没有回家,一起前往湖西,找种田的农人购买粮食及麦种。在河洛的人们,总以为戎人不种田,他们只懂放牧,落后又野蛮。那是误解,戎人是种麦好手,而且有自己的文化。
&esp;&esp;从农人手中购得所需,姒昊带着虞苏,向西北向前去。他们穿过湖畔的乔木,在纷纷落叶下,远远眺望前方的羽山。他们即将踏上的道路,就在那儿。
&esp;&esp;为树林遮蔽的羽山,看不清它的全貌,虞苏想它似乎没那么神秘。他听说过羽山龙的故事,在虞城夜晚的社中,由秉叟口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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