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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爷立刻闭上嘴,脸色灰白:“哪里有什么凶徒……这天干物燥,失火也不算什么奇事,你何必……”他看起来是害怕得厉害,不论唐周问什么,都闭口不说话。唐周叹了口气,只得还剑入鞘。忽听颜淡语音带笑,温温软软地开口:“你真的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那也好,之后你千万不要招供呦。”她憋了一天,没人陪着说话,难得有人送上门来,自然不能轻易地放走了。沈老爷干脆闭上眼,打定注意不理睬他们了。颜淡蹲在他身边,悠然道:“本朝有位大人对刑法很是精通,官拜刑部尚书,在他手底下从来没有人敢不招的。这位尚书大人姓迟,叫迟钧,你听过没有?”她点着对方的眼皮:“迟大人说啊,挖眼珠算什么,要把眼皮割干净但是眼珠还在,那才叫本事。”冰凉的手指从眼皮上滑到鼻子:“割鼻子有什么了不起,要割得正好,还能和从前一样呼吸才好。而舌头留着却没什么用,拿掉了也免得叫喊太凄厉。”颜淡笑眯眯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活剥?听说把人放在火上烤到三分熟,然后皮肉就会松动,只要刀隔开一点,再一揭……”沈老爷睁开眼睛,颤声道:“我说,我全部都说出来!”颜淡轻摇手指:“不不,你还是别说。师兄,你去点一堆火,我们来试试看活剥之刑到底是不是和那位迟大人说的一样,然后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割。”沈老爷颤声叫道:“沈怡君和我同是……的手下,我们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唐公子的魂魄纯净,如果能够弄到手,就不用再受制于人。我们都想要……结果才会……那个人却发现我们起了异心,所以、所以……”唐周轻声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沈老爷眼睑抽动,发出几声喉音,却说不出口。颜淡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先弄一堆火来,边烤边说。听说人皮被揭下来后,里面的肌理还是完整的,经络脉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一定很想看吧?”忽听几声咳嗽,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从田边走过来,叼着旱烟管,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唐周将沈老爷往路边的灌木丛中一拖,拉着颜淡退到五步之外的草丛中。颜淡叹息:“前日被当成凶犯,这回又要当小贼。”唐周压低声音道:“你对那些刑法倒是熟得很啊。”颜淡轻轻一笑:“我对迟大人神交已久,幽冥地府中那些断手断脚的鬼魂一直惦记着他的好处,我连着听几天耳朵都要生茧了。古往今来,论起酷吏,他应算是第一人了。”唐周不知她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在说大实话。说话间,那老农慢吞吞走过去,一边吸着旱烟,夜色中可见烟管上火星微红。忽然有一道微光闪过,快得几乎看不真切,唐周立即上前几步,拨开灌木:“糟了!”借着清幽的月光,颜淡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沈老爷眉心赫然有一点致命伤,伤痕血迹未干。两人沿着老农走过的田间小路追过去,只见路的尽头放着几件粗布衣,还有一支旱烟管。而那个老农已经不知去向。线索中断过了许久许久,颜淡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易容术好生厉害,这杀人的手段,也好生厉害。”唐周低声道:“至少现在还知道这些事同神霄宫主脱不开关系。”“虽然知道了,还是和不知道一样。神霄宫主是什么人,长相如何,年岁几许,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意,这些全部都不知道。就算是看过他的真面目,也不能肯定这是他易容的,还是他真正的脸。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神霄宫在一个叫镜湖水月的地方,而镜湖水月在哪里,只怕也没有人会知道。”颜淡轻声道。唐周微微一笑:“算了,莫要再想。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颜淡想了一想,也确是如此,别人都不着急,她更没什么好担忧的。“其实,沈姑娘留下的血书上说,她要断绝她性命那人的念想。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神霄宫主的话,她又是要断他什么念想?”颜淡若有所思。唐周已然接口道:“莫非是七曜神玉?”颜淡笑嘻嘻的:“师兄,你最近反应快了很多,别人都说近朱者赤,果然有道理。”唐周笑着摇头,和她慢慢往回走。颜淡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道:“我第一次见山主的时候,不知被他整得有多悲惨,这二十年磨练下来,现在算是旗鼓相当,输赢对半开。所以说,吃的亏多了,也就学聪明了。”“你说的山主,可是上回和你一起的鱼精?”“你怎么知道?”唐周淡淡一笑:“我从前碰见的妖还不及他一半厉害,这样的修为也算难得了。”说话间,已经走回了马车附近。柳维扬坐在火堆边上,跳动的火苗映在他脸上,显得神色有些沉郁,可仔细一看,才会发觉他一直面无表情。颜淡突然想到,柳维扬会在这时候碰巧出现,说不好之前也是在青石镇。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但也不能说一定是不对的。她回想起在古墓密道中关于神霄宫主的所见所闻,再转头看了看柳维扬,不由想,这柳公子怎么会这么木啊,拿这样一只锯嘴葫芦和扮什么像什么的神霄宫主相比,实在太对不起神霄宫主了。颜淡慢慢挪近几步,轻声道:“柳公子?”柳维扬波澜不惊地转过眼看着她。被这样淡淡的眼神看着,颜淡不由自主地梗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柳公子,你也是修道之人吗?”柳维扬微微颔首。“修道还分两宗四派,司职有斋蘸、符箓、超度亡魂、炼丹等等,炼丹又有内丹和外丹之别,各流还分清修和阴阳,你是哪一种?”柳维扬缓缓回答:“都不是。”“啊?”柳维扬掸了掸衣袖,转身躺下来睡了。颜淡顿时觉得妄想从他这里问话的自己真是傻子。翌日旭日东升之时,一行人又继续赶路。“柳公子,一个人下棋多闷啊,不如让我来陪你下一局?”颜淡心里盘算着怎么正好输他两三颗子,把他哄得高高兴兴,然后对自己有问必答。一盏茶功夫后。“我是下在这里的,结果手一抖就放错了……”唐周侧目。两盏茶功夫后。“对不住,刚才衣袖带到了,这一块由我来复盘吧?”絮儿侧目。又是半盏茶功夫过去,颜淡呆呆地看着被白子占去大片江山的棋盘,缓缓道:“再来一局。”夕阳西下,柳维扬用两指夹起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算赢了几手。颜淡崩溃了,向着唐周哭诉:“他太狠了,一块边角都不留给我……”唐周同情地看着她:“其实我师父同柳兄下了十年都没赢过一局,你才下了一天而已。”“十年?他十岁时下棋就能胜过你师父?”唐周沉吟一阵,摇摇头:“我是听师父说的,我认得柳兄才不过一两年而已。不过师父有次无意中说到,柳兄修道颇有所成,所以长相变化不大。可能十年前和现在也差了不多罢。”第二日,颠簸的马车中。柳维扬摆出棋盘,径自和自己开始对弈。颜淡咬牙挪过去,坚定地说:“我再来陪你下。”柳维扬把盛黑子的盒子放在她手边,这是在让棋了。等到夕阳再次西下之时,颜淡踉跄着扑到絮儿身边,哭诉道:“你家公子太狠了,哪有他这样下棋的……”柳维扬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轻轻一敲,缓缓道:“比昨天少输了三颗子。”絮儿微微笑道:“颜姑娘,你看我家公子都说你有长进了。要知道这几年唐公子的师父可是越输越多的。”第三日,颠簸的马车中。(众人:你敢说你不是在故意骗字数吗?某苏:=口=有这么明显?我还以为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口牙。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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