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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1页）

&esp;&esp;燕京旧事：二十

&esp;&esp;梁妄将陈瑶的身体送给秦鹿了，送这身体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陈瑶都死了，七日早过，说不定都投胎转世了，留着这身体做什么？

&esp;&esp;埋进土里会烂，他还得给秦鹿重新找与她契合的身体，没必要，也无需浪费那个时间。

&esp;&esp;所以他领着秦鹿找到了西齐的国库，一个巨大的，还未被人发现的空墓，他取了银钱，在墓周边设了阵法，再就近找了个镇子买了所空宅子住下。

&esp;&esp;他让秦鹿在那宅子里等他，自己独自去了淮崖仙人说的地方，见了他的故人，带回了天音。

&esp;&esp;回到镇中宅子后，梁妄才开始按照书上的记载施法。

&esp;&esp;秦鹿附身在陈瑶身上，如若碰见了其他捉鬼降妖的道士，随随便便一张符就能将她给打出来，既然陈瑶的身体送给她，他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无聊时说话，嫌烦时打发去做事，便要给秦鹿一个完整的身体。

&esp;&esp;冻尸凝魂，对于一个刚掌握些许道法皮毛的人来说，饶是道仙，也废了许多心力。

&esp;&esp;秦鹿吃了不少苦，梁妄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一次冻尸凝魂施法了之后，梁妄就大病一场，几乎在院子里两年没出过门。

&esp;&esp;他走路腿脚发软，要人扶着，吃饭挑剔，偶尔不和胃口还会吐，整个人消瘦得犹如一张纸，风一吹就能倒了。

&esp;&esp;秦鹿急得不行，问过他什么药能治好，梁妄说他无药可治，但他也死不了，这身体恢复效果奇高，一个碗口大的疤，眨眼的功夫就消了，给秦鹿这具身体损了他的肝肠，当真是伤害颇大，让他足足养了好几年。

&esp;&esp;那几年里，梁妄自己走路走着走着就摔了，有时看书，看着看着手突然抖了起来，一本书落在地上沾了灰，他气急，脾气越来越大，偶尔阴阳怪气，偶尔伤春悲秋的，难伺候得很。

&esp;&esp;秦鹿一一受下来了，谁让是他把命给了她呢。

&esp;&esp;梁妄手抖写不了字，让秦鹿替他写，秦鹿不认字，气得梁妄坐在旁边非常没有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

&esp;&esp;他是被人捧着长大的，教到后来讽了句：“什么人家还有不识字的。”

&esp;&esp;“你这不就是‘何不食肉糜’吗？”秦鹿说完，梁妄便瞪她，当天晚上一束红线贴着黄符，罚得秦鹿冷汗直冒，说是她顶嘴。

&esp;&esp;法，五步之内就死，就这样还能打仗，估计靠得也是蛮力。

&esp;&esp;秦鹿被他说得又气又好笑，本想以梁妄所谓的‘蛮力’反抗，结果反被梁妄又关了一夜小黑屋受罚。

&esp;&esp;燕京旧事：二十一

&esp;&esp;午后山林渐暖，林中能听见溪水潺潺，大道的两旁因为经常有人走已经不长草了，秦鹿是坐在沙土地里的，一身墨绿色的长裙被染脏了许多。

&esp;&esp;因为来时的一百里路都是被人提着背后的衣服，双脚拖地扯来的，所以长裙的下摆也满是灰尘，破烂不堪，鞋子不知何时丢了一只，头发散乱，银簪歪歪地挂着，秦鹿一夜未眠，脸色泛青，实在是落魄得难看。

&esp;&esp;说了一夜的故事，秦鹿的声音早就哑了，但清了清嗓子之后，还是拔高了声音对着路那头喊。

&esp;&esp;一声一声，天音都来了，她觉得梁妄离得也不远了，只要她喊，梁妄就一定能听见。

&esp;&esp;秦鹿果然看见梁妄了，他身边还有严玥，严玥扶着他的手肘，可能是扭伤了脚，走起路来有些费事儿。

&esp;&esp;天音停在梁妄的肩上，一夜赶路，风尘仆仆，饶是再有风度的王爷也显出了几分颓然。他身上的蓝袍有些皱，不如以往那么整洁了，原先绑着银发的红头绳松散，一头银发眼看就要散开。

&esp;&esp;秦鹿的声音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后头还有许多没发出，就这么沉闷闷地压在了胸腔里。

&esp;&esp;梁妄见她模样，眉心紧皱，气不打一处来。

&esp;&esp;他加快了脚步，没再管一直跟着自己的严玥，等走到了秦鹿跟前，才瞧见秦鹿的右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歪着，左腿脚踝高高肿起，也没好到哪儿去。

&esp;&esp;此时秦鹿就坐在树下，一双手攥着膝前的裙摆，下巴抬着，双眼愣愣地朝他看过来，眼神中闪过几分担忧与慌乱，还有自责与无措。

&esp;&esp;梁妄还没张嘴说话，她倒是先低头，弱弱地道了句：“对不起，主人，我……我错了。”

&esp;&esp;这么多年来，好似一直都是这样的，分明不是真心认错，却还是这般说，也不知是不是养成了习惯，梁妄断了已经到嘴边的数落，那些零零散散堆在心头与脑海的话，终究还是撇去了一边。

&esp;&esp;望着秦鹿的腿，梁妄慢慢蹲了下来，蹲下时他一双腿几乎打颤，从昨天午时走到现在，足足十二个时辰梁妄都没歇，路上还记着秦鹿被人捉走时双腿是拖着地面的，早就料到了会受伤，只是见了如此重，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说几句脏话。

&esp;&esp;修养，叫梁妄吞下了脏话。

&esp;&esp;他没言语，先是掀开了秦鹿的裙摆看她的膝盖，果然，膝盖上也蹭破了一些皮。

&esp;&esp;再往下去，细白的一双腿上尽是青紫色的痕迹，好在皮肉破损得不厉害，只是左腿扭伤，右腿像是被马蹄或路边的石块撞上了一般，骨头断了，还得重接。

&esp;&esp;梁妄伸手去碰，秦鹿咬着下唇不敢吱声。

&esp;&esp;“疼也得忍着。”梁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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