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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废什么话？只说会不会吧。&rdo;关素衣按照自己的心意换掉头饰，斜眼乜去时眸光潋滟，勾魂摄魄。金子浑身都僵硬了，讷讷道，&ldo;会。黑白两道盛行的玩意儿，奴婢基本都会。&rdo;&ldo;那便好。&rdo;妆扮妥当，关素衣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又将刚制成的一张□□塞过去，低笑道，&ldo;这里面是我外祖父酿造的一日醉，以五谷精华、百果芳香淬炼发酵而成，酒味不重，入喉却如饮琼浆玉露，只需三杯便可令人酩酊大醉。这张□□乃一容貌普通的男子，入了觉音寺你就戴上它，扮成小厮接近吕凤明，替他递送酒水，待他饮下三杯后不知今夕何夕，便悄悄在他耳边哼唱淫词艳曲。他酷爱流连欢场，定会原形毕露。&rdo;金子听愣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ldo;小姐，您不是说不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吗？缘何又处心积虑坏他名声？&rdo;关素衣走到门边转头回望，灿烂阳光背照过来，在她脸上打下一层阴影。&ldo;我忽然发现，&rdo;她嘴角缓缓上扬，语气透着一丝诡异，&ldo;这辈子我应该换一个活法。假道学也罢，伪君子也成，总不能让自己活得憋屈。&rdo;&ldo;说的是呢！谁不愿痛痛快快地活着。&rdo;明兰哈哈一笑，冲淡了这股令人窒息的气场。金子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敢有丝毫懈怠，总觉得从今天开始，陛下怕是会更闹心。刚思及此，就见小姐转回来，拉开抽屉取出三张□□，叠成薄薄的小方块后放入腰间的荷包，轻笑道，&ldo;出门在外，这三张脸皮可少不了，一张我的，一张寻常男子的，一张空白待塑的。倘若日后发现我忽然消失，你们别慌张，只管在府门外的茶楼里坐等，我玩够了就回来。&rdo;&ldo;小姐您还没玩够？&rdo;金子额角流下一滴冷汗，感觉差事越来越难当了。&ldo;有一句俗话叫做&lso;活到老学到老&rso;，我看还得再加一句&lso;活到老玩到老&rso;，这才是人生真谛。&rdo;边说边踩着莲步逶迤而去，徒留金子和明兰面面相觑。----见女儿换了几样首饰，却更显华贵明艳，仲氏自然十分满意，立刻便带着她往山上赶。因文会盛大，人潮如织，不但觉音寺内布有会场，寺外的亭台亦人满为患。男子皆褒衣博带、风度翩翩，女子皆锦衣华服、浓妆艳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场面十分热闹。若在上辈子，除了负隅顽抗的九黎族贵女，汉人女子哪里敢这样放纵？看见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景致，关素衣长出一口气，终于缓缓笑开了。她跟随仲氏拜见了几位相熟的长辈，略聊几句，便被推到菩提苑去与年轻男女交往，还未跨入院门就听里面语笑喧阗，读书吟诗，雅趣得很。瞥见倚门而立，华光逼人的女子，院内寂静一瞬，随即便有男子窃窃私语，&ldo;这是哪位贵女？&rdo;&ldo;应是关家嫡女，刚和离那位。&rdo;某位宗室贵女低声介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后面又添了一句。她与关素衣同在正殿为先太后念过经，自然识得。&ldo;原来是她！&rdo;有人摇头嗤笑，满脸不屑；有人恍然大悟，表情痴迷，还有人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即便魏国民风再开放，对于勋贵子弟而言，和离过的女子终究不是良配，不值得他们垂青。本还对关素衣嫉恨非常的贵女们开始发出窃笑声，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残花败柳怎能与娇嫩的花骨朵相比？瞬间的惊艳已然消退，众人继续捧着书卷拜读，若是文思如潮，诗兴大发，便提起笔在雪白的墙壁上提词。在这么多年轻男女之中，唯有一人群星拱卫，备受瞩目。她穿着一件再保守不过的长袖襦裙，嫩绿色泽将她衬得唇红齿白，面如桃李，被周围衣饰奢华的贵女们环绕着，越发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她手里捧着一卷书册，逐字逐句诵读，引得一群学子倾耳细听、如痴如醉。被众人孤立的关素衣丝毫没觉得不自在，慢慢踱步过去，待女子举起茶杯润喉的片刻，拱手问道，&ldo;徐二小姐，这是何人大作？似乎乃一篇讲义释文？&rdo;徐雅言微笑回话，&ldo;此乃家父拙作，名为《子集注释》，为天下学子略解疑惑，指点文道。&rdo;为天下学子略解疑惑？徐广志这是要摘&ldo;天下师&rdo;之名啊！关素衣眸光连闪，露齿笑了。☆、失态徐雅言万没料到关素衣竟张口就道破自己身份，但她左思右想，并未忆起何时何地有了交集，只得作罢。在此之前，她也曾设想过关氏女长相如何，性情如何，然而真正见到对方，却终于放下心来。她如此艳丽张扬，果如传言一般是个心浮气躁之人，很没有深交的必要。关素衣又岂会察觉不到她语气中的冷淡？若在往常，定会知情识趣地默默走开，今天却笑意盈盈地杵在她面前，继续搭话，&ldo;原来是徐翁大作，有无多余手稿？能否借我一观？&rdo;徐雅言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本馨香扑鼻的书册递过去，&ldo;恰好还有最后一本，送与姐姐呈览。姐姐若有指教，尽可寻我探讨。&rdo;&ldo;好，我定然仔细拜读，一一指教。&rdo;上一世，幽居沧州的关素衣把剩余的生命力全部投入学海，尤其是徐家人的著作，更是日日钻研，烂熟于心，又把&ldo;孟氏之儒&rdo;与&ldo;子思之儒&rdo;的观点结合起来对其进行释读分解，然后撰写文章一一批驳。今生重来，真要论起学问高低，徐广志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一句&ldo;指教&rdo;并非狂言，而是实话，却惹怒了拜读过徐翁大作，并尊其为师的学子，更令徐雅言非常不快。&ldo;关小姐，你有空在此处大放厥词，不如去正殿向吕翁好好道个歉？&rdo;一名容貌俊美的贵族公子冷声开口。&ldo;是啊，虽说帝师和太常已经代你道过歉，但终究没有你本人去来得有诚意。你们关家原是仁德之家，却没料发迹之后竟也开始仗势欺人，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rdo;又有一人义愤填膺地道。&ldo;我祖父和父亲已经代我道过歉了？何时何地？&rdo;关素衣终于露出凝重的表情。&ldo;文会初时，在觉音寺门口当着众学子的面。&rdo;徐雅言奉劝道，&ldo;关小姐，帝师与太常皆为国之股肱，文坛名宿，望你日后三思而后行，切莫带累他们官声。&rdo;关素衣不怒反笑，环视众人徐徐开口，&ldo;我心中有一个疑惑，能否请诸位给我解答？德与才，究竟孰轻孰重？孰本孰末？&rdo;&ldo;子曰：&lso;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rso;对马匹尚且更重德行，何论世人？又言&lso;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rso;可见儒学之精粹尽在&lso;中庸&rso;二字，其为至德，则儒学当以德为重，以德为本，学问还在其次。&rdo;徐雅言侃侃而谈。关素衣颔首道，&ldo;那就对了。吕翁有才无德，误人子弟，故被劝辞，我何错之有？我祖父与父亲的那句致歉，我代他们收回。&rdo;她微微一笑，态度有礼，&ldo;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诸位更重才学，不问品德，那么我便告辞了。&rdo;徐雅言再次体会到&ldo;书生遇见兵，有理说不清&rdo;的感觉。这人嘴巴一张一合，竟就给吕翁定了一个&ldo;失德&rdo;的罪名，她当她是谁？法曹尚书也没有她断决如流！&ldo;你等等？既言吕翁无德，你可有凭证？&rdo;先前让她去正殿致歉的俊美公子追在其后诘问。关素衣并未答话，也不回头，看似缓慢，实则步伐极快地朝院门走去。何谓&ldo;话不投机半句多&rdo;？这便是了。年轻学子最易煽动，只需挣一些声望，写几篇伐文就能指使他们上下奔走，摇旗呐喊。之前还口口声声赞她乃女辈楷模，如今只过一月，便又开始责骂她有辱师道。事实如何，真。相如何，他们压根不会去想，只一味顺从权威而已。不，或许不是不想，而是她身为女子，天然就应该比他们矮一头，赞誉太过难免会激发嫉恨，人心这种东西就是如此诡变而又险恶。诋毁倾盆，非议漫天，关素衣心情却格外平静。她已经想明白了，这辈子要为自己而活，不管旁人如何。俊美男子被她轻世傲物的态度弄得怒发冲冠，高声责骂道，&ldo;既无凭证，便表明你是污蔑，我定然禀告帝师与太常，叫二位大人断一断是非曲直！你有辱师道，德行败坏，当立即离开文会，以免污了文坛清净！&rdo;他身份似乎非常贵重，周围的人连忙上前安抚，态度堪称谄媚。然而关素衣始终未曾回头，举起右手轻轻一挥，人已出了院门，只留下一股霸道无匹的桂香，薰得这些人面红耳赤，双目冒火。场面一片寂静，最终还是徐雅言轻声开口，打破沉郁，&ldo;罢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很不必与她计较。她今日所为除了辱没关家门风，损毁关家声望之外，又能得到什么？&rdo;&ldo;正是。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孰对孰错，待正气之风抚荡而过，自是一目了然。来来来，还请徐小姐继续为大家念书。&rdo;俊美男子态度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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