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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2页）

&esp;&esp;沈玦怕夜里不安全，要拨几个长随给夏侯潋。

&esp;&esp;夏侯潋说不用，“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我就走了。”

&esp;&esp;“我看你走，你去吧。”沈玦说。

&esp;&esp;“哎，你进去吧！”夏侯潋轻轻推他的肩膀。

&esp;&esp;两个人站在那磨叽，推了半天谁也没动一步，厂卫们干站在远处吹冷风，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

&esp;&esp;“要不再聊会儿。”沈玦最后说。

&esp;&esp;其实他们明天就可以见面，准确地说是再过四个时辰，眼睛一闭一睁，一晃就过去了，平日里还老嫌四个时辰不够睡。但是夏侯潋还是舍不得，总觉得这个人要搁在身边，伸手就能挨到心里才舒坦。心里还没有想好，嘴巴先替他答应了：“好啊。”

&esp;&esp;于是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下来，夏侯潋垫了块丝帕在沈玦屁股底下。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看月亮，天空是青灰色的，偶尔能见灰白色的云影，月光淅淅沥沥地淋下来，世界仿佛湿漉漉的，在水里面荡漾。

&esp;&esp;沈玦问他：“你刀炉建好了么？”

&esp;&esp;“建是建好了，可铁没法儿打。”夏侯潋有些头疼，“我只有晚上有时间，邻居说我叮叮哐哐，吵得他们睡不着。每回都踹我大门，还说要报官。”

&esp;&esp;“报官？你不就是官么？”沈玦斜睨他。

&esp;&esp;“那也不能仗势欺人。”夏侯潋说。

&esp;&esp;沈玦无奈，夏侯潋死要面子，上回教他要狐假虎威，用他督主的名头办事儿。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从没有听说过他用过。若非顶着他这个“干爹”的姓氏，他要查验伽蓝，哪里能这样畅通无阻？沈玦道：“你把刀炉建到府里来。我的宅子大，你打铁的声音传不到邻居那去。”

&esp;&esp;“也好。”夏侯潋碰碰他手臂，“想不想见识一下牵机丝，等我锻出来演给你看。很好玩儿的，跟织布似的，要装线扣，有经有纬，就是织不到那么密。”

&esp;&esp;“能织出花儿来么？”沈玦闲闲地问他。

&esp;&esp;“能啊。”夏侯潋在怀里掏了掏，从荷包上扯下来一根红绳来，他把红绳绕在手上，手指翻转，红绳渐渐编出了形状。他一边编一边说：“牵丝阵道理和这个有点儿像，更复杂一点。你想学的话我教你，你那么聪明，学两天织布就会了。”

&esp;&esp;最后成了一朵三瓣兰花。他把小兰花放到沈玦掌心，“送你。”

&esp;&esp;“你一个大男人，还会织布。”沈玦捧着那朵小兰花，用指尖戳了戳它小巧的花瓣。

&esp;&esp;夏侯潋道：“那不没办法么？我娘又不会，就只好我会了。要不然我俩衣裳怎么办？说起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炒菜做饭纺纱织布编簸箕削竹竿盖屋子，都是我娘给逼的。”

&esp;&esp;“哦，”沈玦说，“我一个都不会。”

&esp;&esp;“你会那个干什么？”沈玦以为夏侯潋要说他富贵滔天，仆役万千，不必操心这些。可夏侯潋说：“我会就行了。”

&esp;&esp;月光静静的，一切都静静的。很远的地方有人在放孔明灯，升到夜空里，变成龙蛇之刃

&esp;&esp;“人都就位了？”夏侯潋低声问。

&esp;&esp;他躬身蹲在暗巷中，黑色曳撒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的雁翎刀在身子不经意地移动间露出闪耀的光泽。他的身后挨着墙蹲了两列番子，约莫有五十号人，所有人一动不动，仿佛黑色的石像。

&esp;&esp;“都就位了。一共三百人，随时待命。”掌班答道。

&esp;&esp;“好。”夏侯潋道。

&esp;&esp;人声顺着晚风送过来，高低起伏的吆喝叫卖声混成一片。这里是西市大街，往北走三百步就是皇城根，皇城根脚下是京城最繁华的马市。夏侯潋抽出雁翎刀，刀背抵着胳膊肘伸出去，锃亮的刀身映出褚楼牌坊的影子。乌鳞瓦、灰白门柱，两边各一块砖雕影壁。跑堂的站在门楼底下迎来送往，大冷天的，只穿了件短袄，脸蛋却因为跑个不停热得发红。

&esp;&esp;他是夏侯潋手底下的校尉，一把短刃藏在他的短袄底下。迎送的当口往夏侯潋这儿瞥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esp;&esp;如果留心看，会发现褚楼门前的路人经过了不止一回。他们走到西市大街尽头，又掉转身子往回走。茶摊的茶客、饼铺的手艺人、街头卖唱的，甚至卖身葬父的，全都是东厂的番子乔装而成，所有人都全身紧绷，将余光投放在褚楼大门。

&esp;&esp;今夜沈玦原定和首辅张昭在褚楼用膳，前天夏侯潋接到唐十七的新线报，伽蓝刺客将在今夜刺杀沈玦。现在里面坐的是两个替身，他们将于辰正一刻出门乘马车，而刺客也将从天而降。

&esp;&esp;夏侯潋摩挲着冰冷的刀柄，缓慢地调整呼吸。他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鲜血在血管里慢慢沸腾。他知道，他或许将迎击迦楼罗，他的后任，如今伽蓝最强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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