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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玦得势这些年,下边人献上的莺莺燕燕不少,还有的另辟蹊径,送小倌兔儿爷的也不是没有。但沈玦一个也没有看上眼的,统统拒了回去。后来大家想明白了,到底是个裤裆里缺了一块的太监,摆这些东西到人跟前,不是戳人心窝子吗?于是才偃旗息鼓。
&esp;&esp;沈问行原以为沈玦不好这口,今儿看来只是没遇对人罢了。冲她安抚地一笑,将她领到马车边上,明月抹着脸说了声:“谢厂公相救。”
&esp;&esp;马车里没有动静,只扔出一件披风。
&esp;&esp;沈问行捡起披风,心里嘟囔督主这人儿别扭到家了,救个丫头还跟旁人逼他似的。他把披风递给明月,道:“马车里没有女人家的衣服,委屈姑娘先用披风应付着。”
&esp;&esp;明月含着眼泪,道:“谢谢厂公,谢谢公公,厂公真是大好人!”
&esp;&esp;沈问行笑道:“姑娘记在心里就好,待回到府里好好伺候督主便是。”
&esp;&esp;明月一下呆了,“什……什么意思?”
&esp;&esp;“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家督主救人岂有白救的?”
&esp;&esp;话音刚落,车窗里扔出一只鞋子,正中沈问行的脑门。沈问行心惊胆战地抬起头,对上沈玦阴沉的双眼。
&esp;&esp;“你的名字里多了一张嘴,我该摘了才是。”
&esp;&esp;“干爹饶命!”沈问行捂住嘴。
&esp;&esp;明月和沈问行跟在马车边上走,安定门大街上车马人流来来往往,明月裹紧披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鬓发散乱,衣服还脏兮兮的,实在没脸见人。走到海子桥,迎面走来一个煞气腾腾的男人,明月的心狠狠一跳,叫道:“司徒大人!”
&esp;&esp;司徒谨一愣,抬眼看去,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儿裹着披风,朝他跑过来。她身后停着一架不甚起眼的素幄车,下首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儿面滑头光,天生一副笑样儿。
&esp;&esp;“车里面的是东厂提督,是他救的我。”明月小声说。
&esp;&esp;司徒谨上前作揖,“多谢厂公相救,卑职司徒谨,若厂公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卑职定当万死莫辞。”
&esp;&esp;视线里门帘被挑开,司徒谨听见一个凉薄的声音。
&esp;&esp;“司徒谨,宣和十八年中武状元,听闻你左右开弓,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受了皇上的金雕弓,供职于羽林卫右卫。可惜三年后,因为七叶伽蓝刺杀先贵妃,你擅离职守,渎职被贬,去了京郊的五军营。可你又因为射伤大殿下的坐骑,害殿下坠马跛脚,被判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但说你运气不好,你运气又着实不错,流放三年,遇赦还朝,官复原职。不过,算起来,你出仕六年,竟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校尉。”
&esp;&esp;司徒谨低着头,沉默无言。
&esp;&esp;“抬起头来。”
&esp;&esp;司徒谨仰起头,素车白马上,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数年前他还是个介乎少年和青年间的小太监,现如今他端坐于马车之上,已是个芝兰玉树的青年人了。
&esp;&esp;“咱家欠你一命。”沈玦道,“东厂百户尚缺一人,你若有意,明儿便来东厂应卯吧。”
&esp;&esp;计深远
&esp;&esp;惊刀山庄,风来水榭。
&esp;&esp;柳归藏盘腿席地而坐,薄薄的窄刃长刀横卧膝上。四周挂满了帘幕,随风摆动,像朦朦胧胧的雾。水榭之外,苍翠树影绰绰而立,侍女在远处静立,等候他的随时传召。
&esp;&esp;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水榭,由他亲自督造,每一块黄山石都从安徽千里迢迢地运过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堆成雪洞假山。他在这里接待来自天涯各处的贵客,倾听他们的声音像听赏师旷的阳春白雪。
&esp;&esp;“庄主,东海怒潮门前来献刀谱!”
&esp;&esp;“太行山天一刀前来献谱!”
&esp;&esp;“西湖君子刀前来献谱!”
&esp;&esp;他睁开双眼,像雄狮睥睨他的领地,眼里满是志得意满。
&esp;&esp;“传令,摆宴,诸君尽可尽兴而归!”
&esp;&esp;“谢庄主!”诸人齐齐垂首,次黑面佛
&esp;&esp;黑面佛其实是一座山崖,高耸入云,怪石嶙峋,山石通体漆黑,杂草横生。从某个角度远远看去,隐隐能看出一个盘腿而坐的大佛的形状。站在它的脚下,仿佛能听见黄钟大吕般的亘古佛音,让人有一种想要跪拜下去的冲动。
&esp;&esp;冬雪天,大雪弥漫了整座山,也包括黑面佛。它的脖子和脑袋淹没在缥缈白云之上,身上落着厚厚的白雪,似是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袈裟,圣洁而肃穆。
&esp;&esp;夏侯潋顶着寒风往上爬,他带的行李很少,不过几个冷馒头加上一柄横波,还有几块火石和一条绳索。睫毛上积着细细的雪,仿佛白色的鸦羽,夏侯潋走得脚都没有知觉了,木然向前,似一具不知冷暖的傀儡。
&esp;&esp;他之前回了一趟家。那个本来就凄清的竹楼,少了一个人,愈发像个废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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