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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得半日，所过之境，风里竟是隐约夹杂着一股刺鼻气味，子辛掀开车帘，搂住浩然，探头望去，蹙眉道：&ldo;这风里……&rdo;&ldo;血味。&rdo;浩然答道：&ldo;熟得很，家里那些河，川，树木都是这气味。&rdo;马车再往东行，于太湖边停了下来，浩然跳下车去，极目所望，只见映入眼帘之处，俱是一片暗红。湖鱼之腹翻白，水中鱼虾所死何止千万，小船来来去去，于水面上打捞鱼尸。那处是魏楚交接之境，太湖边一个极小的渔村，名唤伍家村，湖水染血已近半年，村中人纷纷离乡背井，所余无多的几家村民唯一生计，便是于湖内打捞起死去的鱼虾食用。&ldo;震泽之水沿路出海，沿途不知多少百姓得饮用这血水……&rdo;龙阳君道：&ldo;大王本曾遣人前来查勘，却终究寻不到此血源头。&rdo;浩然拨开湖畔棕红色的芦苇，涉入水中，子辛便跟了过去。&ldo;哎，大哥‐‐&rdo;龙阳君忙阻住子辛。子辛道：&ldo;不碍事。&rdo;浩然转头道：&ldo;这血水无毒？&rdo;浩然俯身，揽了一捧水，凑到唇前，喝了些许。龙阳君看得汗毛直竖，浩然看着手中的血水逐渐变得清澈，道：&ldo;这水里有鬼，你听闻消息，是在何处见到那雉鸡精的？&rdo;龙阳君答道：&ldo;距此十里外的湖面中央，尚是半年前，湖水清澈，无甚异常，一渔民夤夜泛舟，见满天彩光，一团红云裹着五彩凤凰……&rdo;&ldo;凤凰？&rdo;浩然疑道。龙阳君续道：&ldo;本君亦知不可信，凤本不惧水，那红云冲入湖面，血光大作，五彩神鸟落了水。震泽便成了如今这模样。&rdo;浩然点了点头，料定胡喜媚八成便是被关进湖底的雉鸡精，然而按龙阳君描述，落水处离此甚远，只得与子辛二人商议片刻，决定寻一艘蓬船，朝湖面划去，查看异状。于是龙阳君出资购船，供浩然子辛使用，自己却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浩然当即便不悦道：&ldo;你非仙道之体，不可与我们一起涉险，回去等候就是。&rdo;龙阳君却盈盈一笑道：&ldo;有轩辕大哥护着，何方妖孽能伤得了我？&rdo;浩然无名火又忍不住上了心头，望向子辛。子辛却道：&ldo;不妨，此亦本是君上职责，魏王令他前来解决血水浸湖之事，料想让他跟着本也无碍。&rdo;浩然心内颇有算计，既让龙阳君跟着，子辛便无法化为剑形，说不得还要分出人手来照顾他，这拖油瓶麻烦实多，然而见子辛点了头，也只好敷衍道：&ldo;那你跟着就是。我可没空照拂你。&rdo;当即子辛撑篙一点，小船离了岸边，又有数艘小船上各乘龙阳君亲卫，紧跟其后，五艘扁舟朝湖心缓缓驰去。时至清夜，月朗星稀，银盘高悬，那血湖万顷，粼波荡漾，极目所望去，却是空旷、寂静无声，更添诡异。行船需得数时辰，浩然上了船用过晚膳，便先于后舱歇下。小船缓缓行于湖面，子辛盘膝坐于船头，于月色中凝视着满湖暗红色的水。血水中睁开一双眼，与子辛对视片刻，而后缓缓道：&ldo;伏魔剑，当年琅环一别，如今可想通了？&rdo;涿鹿旧事&ldo;洪荒时轩辕氏与娲皇之情，竟牵扯出这数千年鸡零狗碎之事，徒令你与东皇钟担了这无辜干系，虚空、失却二阵一启，十神器顷刻尽成废铁，你可甘心？&rdo;&ldo;休言那荒废后世如何，只论你与东皇钟本是天地灵物，不受万法所拘，逍遥自在，何以成了轩辕，太一掌中之器？&rdo;&ldo;伏魔剑，你与东皇钟原是一体，辟天地鸿蒙，蕴混沌化生，纵是盘古先圣，亦不敢拘你二者，旱魃于昆仑西陲寻得黑金，鲲鹏于北冥寻得白玉，本便是大违天和，窃天地灵气之罪。如今你仍浑浑噩噩，不明就里……&rdo;子辛沉声道：&ldo;你是何人？&rdo;&ldo;你可想通了？&rdo;&ldo;昔年我于琅环山下问你，那时你受姬轩辕所制，终究无奈；涿鹿一战你可记得？&rdo;子辛吸了口气。&ldo;钟儿于胜负分晓那刻破空而出，我若非刻意留他性命，你二人能有再相见之日？&rdo;&ldo;你且仔细回想，鲲鹏将东皇钟送至涿鹿，正是我与姬轩辕斗得难分难解之时，我若将东皇钟毁成原型，再持钟对战轩辕氏，这神州大陆定将易主。&rdo;&ldo;东皇钟对阵轩辕剑，纵是姬轩辕再强，亦不过是个剑毁人亡之局……&rdo;子辛颤声道：&ldo;你是蚩尤？！&rdo;&ldo;蚩尤，神农氏，伏羲，俱是我。&rdo;&ldo;只惜我一念之差，成全了你们两件灵物，却落得娲皇与我被赶出神州的下场。&rdo;&ldo;此话重提，并非挟恩求报；你须想明白了，姬轩辕是个不义之徒，自你身陨后便不问不管。对旱魃及神州四兽则过河拆桥。然而娲皇对你如何？她以自身元灵化女娲石，续你性命，你虽是人型，却非人身，本不受三界六道辖制，为何偏向人皇？&rdo;&ldo;你须明白，这神州大陆纵是受万魔所占，万妖所侵，亦与你二人毫无关联，更犯不着为轩辕与太一卖命。&rdo;&ldo;东皇钟乃是天道，天道无为，无不为，人、魔、妖、俱在天道之下，本不该插手此事，过你二人逍遥日子，千年万载，静观涛生云灭，有何不可？&rdo;那血水粼波幻化，现出昔年涿鹿一战之景。涿鹿战场：黄帝与蚩尤同时怒喝，举起手中神兵，朝对方冲去，狠狠地撞在一起。浩然连滚带爬地冲出陷坑，朝战场中央奔去。浩然惶急，不住大喊，黄帝却被猛地一推，脚步踉跄，房屋大的铁靴&ldo;砰&rdo;一声朝着少年踩了下来，直把少年踩得半死。然而蚩尤却意识到地面多了一物，转头朝他望来，一双嗜血的红眼探照灯般扫来扫去，最终转身伸出妖爪，轻轻握着少年，把他抓起。魔神元气充盈浩然身周。眼见不到片刻，浩然便再次睁开双眼，望见迎面而来的一道金光，焦急大喝！蚩尤发出震彻世间的怒吼倒了下去，被金色巨剑透胸而入，双目红光一闪，黯灭。剑折，魔神陨。&ldo;轩辕大哥？&rdo;水波登时乱了，子辛定了定神，龙阳君纤巧手指却揉上了子辛太阳穴，助其回气。一道芳香之气沁入心脾，龙阳君竟也是修习内家功法之人，子辛神智清醒了些许，朝龙阳君笑笑，道：&ldo;你也学了仙家真气？&rdo;龙阳君嫣然一笑道：&ldo;大哥笑话了。不过是点床榻前，侍候大王的指法……&rdo;说着也不避嫌，便笼了袖，倚着子辛来了个西施坐，风情万种地坐了下来。子辛竟不如何介意，只沉浸于思考中。许久后，龙阳君嗔道：&ldo;大哥壮得很，习武人胳膊都有力。&rdo;子辛笑了起来，望着两岸漆黑的山峦，安静不答。龙阳君见子辛无可不可，又道：&ldo;罢了，奴家还是回去，免得钟太傅又要吃味。&rdo;说着作势要起。子辛也不拦他，只温言道：&ldo;不妨，子辛素来把君上当作小妹看待。日前已朝浩然分说，那奸臣为人促狭，然而大道理还是懂的，当不至于再来寻君上麻烦。&rdo;龙阳君听到这话便不走了，幽怨道：&ldo;奴家亦是大男人呢。&rdo;&ldo;……&rdo;子辛险些被雷得摔进水里去。子辛那表情极是尴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片刻后道：&ldo;君上……嗯，不知为何，孤还是将君上当作女子……较为亲切。&rdo;龙阳君释然一笑，随口道：&ldo;大哥爱把我看作女人，也无甚不好，但当小妹……这就有点……&rdo;龙阳君虽是古人，但也知发好人卡的要义，自古好人卡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几张，种类繁多，花样千变万化不离其中，不是&ldo;你是个好人&rdo;&ldo;我配不起你&rdo;云云，便是&ldo;我把你当哥哥妹妹&rdo;&ldo;我父母不让&rdo;等等。这兄妹之称，一旦敲定可不是开玩笑的，龙阳君撒娇撒痴，挽着子辛手臂不住蹭，子辛却笑道：&ldo;君上是个好人。&rdo;&ldo;……&rdo;好人卡出手，龙阳君再无回天之力。子辛莞尔道：&ldo;当妹子便委屈了？如今被掳进湖中的，便是我义妹胡喜媚，你若哪天出了事，大哥亦会倾力救你。&rdo;子辛素来重情重义，行事极有担当。如今说出这话，自是真心实意，愿将龙阳君视作结义兄弟（妹？）看待，并绝了他的念想。自古能与轩辕剑拜把子者，除开上古十神器，便无人有此资格高攀。龙阳君却只是不满意，只道：&ldo;钟浩然那厮，浑身上下，哪处比本君强了？&rdo;龙阳君这话说得极重，若是换了另一人，朝浩然说出&ldo;子辛那厮比之本君如何如何&rdo;一类的话，不被浩然一剑砍成两截，也得遭钟声震成痴呆。但子辛却心知肚明，龙阳君所说，的确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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