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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母牛血泪成溪,流个不停。老林不忍再视,长叹一口气,走向母牛的身前,轻声说:“若不是为除恶鬼,我也不忍这样待你,如今你这一生苦痛已了,带着你的孩子,安心投胎去吧。”
&esp;&esp;水牛听这一句,像是终于释然,血泪倏的一声停下,合上双眼就没了气息。
&esp;&esp;一母牛一小牛,两只尸体都被老林烧至成灰,放在陶罐里,日日一炷香供起来,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esp;&esp;第五十天头上老林将那陶罐打开,拿一只小银勺,将水牛骨灰挖出平平整整一小勺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剩下的尽数泼在屋后那株槐树之下。
&esp;&esp;一瓶水牛泪,撒上一勺水牛灰,放在水牛骨瓶之中,再用老林的胎牛皮帽子包起,又放足七七四十九天。
&esp;&esp;再到第五十天上头,老林洗净双手,左手捏一朵合欢花穗,右手捏诀,火光一片,将合欢花烧成一片符灰,绕着牛骨瓶上下浮动。
&esp;&esp;老林轻声对牛骨瓶说:“是时候了。”
&esp;&esp;牛骨瓶被老林两指一捏,轻轻拧开,从牛眼中流出的血水,此时早已变成晶莹透亮的泪水来,一滴一滴,光芒璀璨,钻石一般。
&esp;&esp;老林不紧不慌掏出一块麻布,沾上晶莹滴透的牛眼泪,一滴抹在自己眼上,一滴抹在林愫眼上说:“走吧,前前后后一百天了,不能再等了。”
&esp;&esp;林愫彼时不过五六岁年纪,好奇问:“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esp;&esp;老林说:“恶鬼出世,你惩恶扬善的时候到了。”
&esp;&esp;“你体质特殊,多积善缘,将来才会有福报。”
&esp;&esp;林愫抹上水牛泪,白天尚不觉有异,照旧玩她的闹她的,等到太阳落下,夜幕刚刚挂起。村中景象,竟然一霎那间变了样。
&esp;&esp;村口那口日日相见的石磨上头,此时坐了一个枯瘦干瘪的小老头!
&esp;&esp;乍一看像个一两岁的娃娃,才到人膝盖长,蹬着两条小短腿,就坐在推石磨的木头柄上。仔细看却满脸皱纹,阴沉着脸,哪里是个小娃娃模样。
&esp;&esp;这小老头坐在石磨的木柄上,专门跟推磨的老乡作对。人家推磨,他却非要反着方向,跟人对着干,将那石磨压得又沉又重。
&esp;&esp;老林看到,也不阻拦,嘿嘿笑了一声。
&esp;&esp;林愫问:“那是谁?”
&esp;&esp;老林低声说:“石磨上了年头,生出一只小磨精,专喜跟人作对,却没什么妨害。你要除它,再简单不过。一张黄符纸团成团,沾上些火,砸过去就好了。”
&esp;&esp;“平日若是没事,倒可拿它练练准头。”
&esp;&esp;林愫也不怕,又看小磨精欺负村民,害人越推石磨越觉劳累,有些看不过眼。于是还真的团了个黄纸符球儿,左手捏诀,右手指尖攥动,一团白光从指间幽幽窜出,将那黄纸符引燃成一个小火球。
&esp;&esp;林愫将纸球一把扔出,对准了小磨精砸了过去。她人小力弱,准头却不差,竟一下砸中小磨精的小脑袋,将它从那磨盘上砸滚了下去。
&esp;&esp;林愫高兴得哈哈大笑,哪知推磨的人却很生气,冲着她喊:“干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给我扔火团?”
&esp;&esp;林愫扁了嘴,又是委屈,又不知如何解释,红着小脸抬头看着老林。
&esp;&esp;老林轻轻摸摸他头,说:“做我们这行,有时候就是得习惯这样。为世人所不解,为世人所误解。”
&esp;&esp;“世人天眼未开,尘世不明,你无法苛求他们世事洞明。但你要相信,善恶公道自在人心。你心中知晓,不再强求他人肯定,若能做到这一步,我也就不再担心,也不枉费我对你多年教诲了。”
&esp;&esp;林愫半懂不懂点点头,只将老林的话深深记住,等到多年之后,她才逐渐一丝一点慢慢品味出话中意味。
&esp;&esp;两人离开石磨继续朝前走,没走两步,林愫脚下一绊,险些摔一跤,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截子小树枝,竟在她脚下不停的转动。
&esp;&esp;林愫将那小树枝捏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平常毫不出奇的一截小树枝,此刻竟生出百余只手脚,乍一看,像一只不停扭动的蜈蚣一般。
&esp;&esp;林愫呸一声,把这小蜈蚣丢到地上,对老林说:“恶心的虫子!”
&esp;&esp;老林哈哈一笑,说:“那不是虫子,那是垂柳精。”
&esp;&esp;“你夏天的时候总扯它的叶子枝条编花环你可记得?她怀恨在心,时不时放出些小树枝来,给你使点小绊子,你还记得前些年你摔在地上,把下巴磕破一个口子?那就是垂柳精,在给你使绊子。”
&esp;&esp;林愫那一跤跌的极狠,下巴到今天都有淡淡一道白疤,听老林这么说,气得狠了,一把将那小树枝掰成两截丢在地上。
&esp;&esp;老林眉眼弯弯,教育她道:“万物皆有灵,有果必有因。你不去扯她的树叶子,她也不会派枝桠子来欺负你,你现在又欺负她的枝桠子,小心将来再吃苦头。”
&esp;&esp;两人再走出几步,便到了水井边。林愫打眼一看,吓得尖叫一声,扑进老林怀里。老林将她抱起,轻轻拍背安抚说:“莫怕莫怕,这是临碣鬼,只爱喝水,不害人的。”
&esp;&esp;那临碣鬼样貌极丑,披头散发青面獠牙,。最为可怖是口中伸出长长一条舌头,舌尖分叉像蛇吐信子一般,就趴在水井边上,长长的舌头一直伸到井内,像是在拼命喝水。
&esp;&esp;可那舌尖分叉,就像吸管裂开一条巨缝,好不容易吸上来的水都从舌尖漏出,又如何能够喝到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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