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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她对g有了更多一些的认识——g喜欢去格林威治村的古董书店淘旧书,或者在宠物商店把所有体重三十磅以下的小狗抱个遍。没有工作的时候,总是梳一个随便的马尾,或者干脆披着头发,弄丢了隐形眼镜(经常丢),就在鼻梁上架一副黑玳瑁色的角质框眼镜,一手拿一只黑色手提包,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本卷了角的旧书,低着头,走路脚下生风,看上去就像一个居于尘世却又不染尘嚣的书生。这一切都让g为之着迷,她知道g并不比她更聪明或者美丽,却似乎更有魅力。
但在其他许多人眼里,g不过就是一个怪胎罢了。在传闻中,她是个诡异的悲观分子,喜欢存钱,会仔细的去读那些银行的合同和保险条款,而不像其他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抱怨每年的保险费不如去买双鞋来的实惠。还有人告诉g,g这个人小气得很,说她本来租住在clef的模特公寓里,有一次,一个同住的女孩子从她箱子里拿了一条旧裙子穿着玩儿,她看到了大发脾气,把那条白色纱裙点上火扔进抽水马桶里烧尽,然后就带着自己的箱子走了。
g对这些指控不以为然,认为她们之所以那样觉得,只不过因为g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她从不喝酒,不吸烟,不沾药品,没有男朋友,也不想要男朋友。所有这些,g都很能理解,尤其是男朋友那部分,因为她自己也没有,也不想要。
她们的工作和外表注定会招来许多各式各样的男人搭讪,不同年纪,不同肤色,有的很穷,有的装作很富,却都不约而同的把她们当成callgirl,或者好骗的傻女孩,对她们说“你真漂亮”,或是许以锦衣玉食,或是以为只凭半瓶波本威士忌、一件干净的浴衣便可以带她们回家去。刚开始时,g碰到这样的事情总会觉得心惊胆战,g却好像早已习惯了。偶尔也有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男人出现,也曾有过一两次像模像样的约会,但到头来都会不了了之,被她们拿来当笑话讲。
就像那年七月,g接到一份工作,在巴黎呆了半个月左右。她不会说法语,也不认识路,拿着一张蜘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地铁地图,带着她的影集和高跟鞋,在lessablons坐上一号线。刚好遇上了早上上班的人潮,一路上都很挤,她身边一个职员样子的年轻男人看到她手里的地图,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她皱着眉头说,自己要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乔治五世大街三号。他告诉她,在弗兰克林·罗斯福站转九号线,到ala-arceau站下车,从那里出站离她的目的地最近。那个男人在戴高乐星型广场转车,临下车塞给她一张名片。g跟他说ciao,笑得很甜,转头就把名片扔进了地铁站的垃圾桶里,甚至连名字都没看清。
或者就像那天中午,g在曼哈顿下城办公楼林立的街区过马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追上她,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给她看一个pda之类的东西,上面用英文写着一句话:你真漂亮。而她就好像拒绝站在街边发小广告的卡通人一样,随口回答:“谢谢,我不需要。”
再比如,某个下午,g走累了,在五十七街四季酒店的大堂里歇脚,一个小个子的亚洲男人在她身边踟蹰了很久,终于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用带着些古怪口音的英语向她问好:“你好。”
“你好。”她回答,继续看她手里的那本书。
“日本人?”
“不是。”
“我猜你是模特?”
“不是。”
“那你应该试试这一行,你看起来就像个模特。”
“没兴趣。”
“我在这里看见过你几次了……”
她厌烦了,却突然有了一点开玩笑的心情,转身对他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做生意的,不过,通常选择的客人比你要……”她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说呢,算了,忘了吧。”
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有时候,g觉得日子永远都会这样继续,她和g,是徜徉在纽约城里的gourcats,美丽、自由、无忧无虑。或许再加上eli吧,因为少了他,她们难免会周期性的失业。g把这荒唐的念头讲给g听,叫她欣慰的是,g没有嘲笑她们俩“bestfriendsforever”的部分,只是调侃她是典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居然还想要eli永远跟她们在一起。
直到今天,g都会时不时地回忆起那时的自己,那么稚嫩而不羁,喜欢化妆却懒得卸,穿不惯高跟鞋,满脑子疯狂不切实际的想法,碰到摄影记者却只会摆中规中距的姿势,被镁光灯一照就会失明外加失忆。而现在,她征服了许多人,同时却也被这冷酷的世界驯服。如今的她懂得如何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如何应对恭维和诱惑,即使穿上十二公分高的鞋子也能在任何地面上走路,有时候又会脱掉鞋子,光着脚在大庭广众之下悠闲的散步,被记者拍下来称作“特立独行的天使”。她知道哪些理想是可能的,哪些荒诞不经,却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怀念那段日子,那时的她除了有些傻有些土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但一切都各得其所,不多不少不远不近不疏不亲。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光停留在那时,永不逝去。
那年初秋,大学里的一个女同学想找人一起去大西洋城看演唱会。g根本不喜欢那个过气的电音乐队,却立刻就报了名,还央求g跟她们一起去。让她高兴的是,g答应了,说自己发了一笔小财,那次演唱会的门票、路费、还有住旅馆的钱都是g请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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