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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羽听着,不是不心动的,一瞬想起自己多次没能如愿的艺考,在洛杉矶的时候看过的那些电影课程、夏校和表演班,以及,谈谈恋爱。

“可是就像公司说的,热度没了。”她说出由此产生的另一个结果。

言谨说:“但枷锁也没了。”

“还有时间,时间也没了,”吴清羽提醒,“再一年我就三十五岁了,等合同到期,三十七岁了。”

言谨反问:“三十五、三十七是很大的年纪吗?”

吴清羽自嘲:“对律师来说很年轻,对女演员来说等于半截入土。”

言谨大笑,说:“所以电视剧里才有30岁不到的业界精英、高级合伙人,这是什么低幼版的平行世界?”

吴清羽说:“但现实就是没有几个剧本会写三十七岁的女性主角。”

“总会有的,”言谨说,“就算没有,你也可以自己写。”

“我?”吴清羽笑,只觉荒谬,引用网上骂她的话,“一个从小在剧组混,中考两百来分,进了个技校都没怎么去上过课的半文盲?”

言谨却看着她,点头,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自己写故事。记得那个老警察吗?还有《或咫尺或远方》里的台词?还有我们在圣塔莫妮卡海滩唱《海阔天空》?你告诉过我的,有时候你就是会这样,故事出现在你脑子里,你控制不住。那就不要控制,把它们都写出来。”

吴清羽听着,一时怔忪,许久才看着她问:“那如果不够好呢?要是我就这能力,哪怕放弃了,也还是没能做出点什么来呢?”

这问题言谨回答不了,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从前会这样犹豫吗?一无所有的时候?”

忽然间,两人都感觉像是回到过去,坐在雨宁山里的一颗树下,小青问小白,如果故事不够好,没人想听,也不会记住,不是吗?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剧组证?闭园了!怎么还坐在这里?!”远处一个保安走来,冲她们喊,倒还是此地十几年一贯的服务态度。

两人从电车上下来,吴清羽跟人家打招呼,说:“不好意思,爷叔,我们就走了,马上。”

言谨却突然拉起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哎你干嘛?”吴清羽问。

保安也喊:“喂你们干嘛?大门在西面!”

言谨头也不回,只说:“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吴清羽摸不清她的路数,跟着跑了几步,却也起了劲,仿佛又是那种电视剧里的镜头,背景音乐响起来,主角开始跑,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

但最后停下来,眼前只是那条似是而非的南京路。

言谨把气喘匀,对吴清羽说:“还记得那个时候吗?”

吴清羽笑了,点头:“我跟你说,你以后肯定是个特别好的律师。你也对我说,你以后肯定是个特别好的演员……但现在你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律师了,我却还是个烂演员。”

言谨不管,她只是看着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认认真真对她说:“小青,你真的好厉害,以后肯定是个特别好的演员。”

吴清羽忽然落泪,紧紧拥抱她。

【99】

九月,言谨接到法院的消息,黄云飞主动还上了那笔两千万的贷款,银行也在开庭之前撤了诉。

显然,贷款诈骗罪或者骗取贷款罪的指控还是有些威慑作用的。官司就此解决,萧桐收到撤诉通知,短暂的轻松之后,也有面对将来的惶惑。她跟萧宇之间的经纪合同,由言谨发了律师函声明解除。对面没提出任何异议,但也不再跟她联系,断绝关系似的。

当时戏剧学院已经开学,吴清羽正跟她打听课程安排和旁听资格的申请。

她也对吴清羽说:“从前所有事情都是他们替我做决定,以后就真的是我一个人了……”

吴清羽却没有安慰,直接给她转了一堆圈内“家庭作坊”的前车之鉴。

言谨事后听说,直言这是“惊吓式”的鼓励,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与其余无数正试图进入或者已经进入这个行业的未成年艺人相比,萧桐得以在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对自己负责,独立面对以后的每一个决定,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十月,宫凌和多米娜公司之间的谈判也终于有了结果。

双方通过协商的方式提前解除了“中之人”的合约,女团的合同也已经到期,“多米娜”随后官宣了宫凌毕业的消息,同时决定将a休眠,力推另一个虚拟偶像donna。

吴清羽替宫凌付了违约金,也以此为条件,与宫凌达成了未来vtuber直播的合作协议。

事情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结尾,言谨却也有些感触。这次宫凌之所以还有反抗的筹码,不致于一无所有的离开,既是因为十一年前女团初创,才让她们有机会在那份合同里加入关于艺名的补充条款。后来“中之人”协议与委托创作合同之间的“漏洞”,也是因为当时虚拟偶像刚刚露头,很多操作仍在摸索中。

但像这种“漏洞”,以后不可能再有了。言谨看到过多米娜公司最近几年的练习生合约,已经是一份从姓名,形象,到表演权,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甚至就连声音财产权也包括在内的“卖身契”。

她这边感触,多米娜公司也吸取教训。谈判进行到后期,负责虚拟偶像的运营经理也对言谨说,公司已经决定不再用“中之人”,a的后继者donna会是一个真正的虚拟电子人,利用最新ai语音技术与观众进行互动,永不下线,永不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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