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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父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不少:“也没有什么打扰的,你是钟情的领导,也是钟情的朋友,这两天让她多陪你和那位朋友转转——”“还是伯母的身体更要紧。”黎邵晨连忙表态。要说黎邵晨这个人,往哪里一站,都像个发光体,称得上样貌英挺仪表堂堂。钟父多年来一直在政府任职,虽然官职不高,大小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见黎邵晨衣着不凡,说话也得体,心里原本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消除大半,但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实在让人心焦,即便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女儿很有好感,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是极尽恭敬,钟父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他沉默了下,朝着黎邵晨点点头,说道:“她母亲待会儿就可以回家了。我先送她回家,你们一路辛苦,让钟情陪你们找个有特色的馆子,把晚饭吃好。”说完这话,他也没有管黎邵晨的回答,径自走回了病房。黎邵晨跟在后面,对于钟父几乎称得上严苛的态度多少有些困惑。按说自己长得不差,条件也不赖,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钟父作为一位父亲,即便再爱护自己的女儿,也不至于对待自己是刚刚那副态度,除非……黎邵晨蹙了蹙眉,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看来有些事情,他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了。chapter14 那时的事两个人在一起合不合适,不是光靠时间打磨出来的。半小时后,钟母在几人的陪同下出了院。好在白肆的路虎足够宽敞,钟情一家三口坐在后座,也并不觉得太过拥挤。只是一路上,钟母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钟情知道母亲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见她这样就小声问:“妈,怎么了?”钟母瞅了钟父一眼,见他半合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知道这一顿折腾把老伴儿也累得不轻,便摇摇头说:“没事……下午走得挺匆忙的,妈就是有点想不起来,到底锁了门没。”钟情看着母亲有些闪烁的目光,知道不记得锁门只是个借口,便凑近母亲耳朵低声问:“妈,到底怎么了?”钟母这次倒是意志坚定,死咬着不说,反倒埋怨起钟情来:“你一个女孩家,年纪轻轻的,这才刚到家,就好好休息,别瞎操心了。”说完,也学起钟父的模样,闭上眼不吭声了。从医院到钟家的路程并不远,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也不过才十来分钟的光景。钟父睁开眼看了眼车窗外面,开口说:“就送到这儿吧。你们两位远道而来,又陪着我们辛苦这么久,也该饿了。让钟情带你们去个有特色的馆子,代我们夫妇两个好好招待一番,也算表示歉意。”白肆听了这话,车速也慢了下来,好在小区门口有一片空地,方便停车。黎邵晨连忙说:“钟叔,这话太客气了。您和阿姨在医院待了半天,肯定也还没顾得上吃饭呢,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吧。”钟父摆摆手,又朝白肆说:“这位先生,麻烦帮忙开下车门。”白肆很是为难。如果按照黎邵晨的意愿,这个节骨眼儿上肯定不能放人走;可他要是装听不见不给开车门,又显得没把钟情父亲放在眼里,也太没礼貌了。好在白肆出了名的会来事,手指一动打开中控锁,推开车门先走了下去:“叔叔,您慢点。”黎邵晨和钟情也先后下了车。钟情扶着钟母,白肆和黎邵晨则忙着围住钟父。钟父见到黎邵晨和白肆殷勤的样子,心里明白两个年轻人不是好打发的,而且自家女儿还在黎邵晨手底下工作,怎么也不好让对方下不来台,便开口道:“我们在医院已经吃过了,钟情妈妈今天身上不舒服,就不在家招待你们了。明天晚上,如果你们喜欢吃家常菜,就来家里,让钟情妈妈给你们露一手。”这个邀请并不在黎邵晨的预想之中,但他向来懂得珍惜机会,钟父这么一说,他立刻微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有我们几个年轻人在,哪里还用得着阿姨动手啊。”白肆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一句话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钟母也听到了,笑着走过来说:“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钟情啊,时间不早了,你先带这两位先生去吃晚饭吧。宾馆找好了没呀?”钟情点头:“都安排好了。”钟母说:“那就好。待会儿吃过饭,早点回来。”说话间,钟父扶着钟母,打算往小区里面走去。而钟情和黎邵晨都有些不放心,跟在后面又走了几步。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裹得仿佛圆球的老太太,一见到钟母,立刻冲上来,拉住她的手说:“哎,小秦啊,可算从医院回来啦?我们都惦记着你呢。”另一个跟钟母年纪相仿的也说道:“要说这陆家可真不是东西,人都走了还来你们家闹,真是脑子坏掉了!”“就是,我看他那个叔叔,那么大岁数,跟个痞子似的,这种人惹上可怎么得了!下午时你们就该报警的!”钟情一听,顿时觉得脑子都炸开了,话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嘴里溜出去的:“陆家,哪个陆家?”钟母早在这两个人围上来说话时就急得直跺脚,拦了这个又挡不住那个,怎么使眼色都不管用,急得脸都白了。钟父的脸色也越来越冷,索性低声说:“她身体还没好呢,我们得先回家了。”那两个老太太看到钟情,立刻又都围上来:“是钟情回来啦?”钟情觉得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声音从嘴里吐出来,尖而细,还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连自己听了都吓一跳:“哪个姓陆的?去我们家做什么?”其中一个老太太已经发现好像说错了话,另一个却怎么拉都拉不住,张口就说:“就是陆河啊!他们家从前不是住在9号楼,他还跟你处朋友的?”钟情一口气憋得喉咙生疼,牙根发酸,她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父母,目不转睛地望住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家三口回到家中,钟情见到摔碎在地上的茶杯,散了一地的干巴巴的茶叶,还有打开一半扔在桌上的木匣子,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钟母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气,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摇晃:“朵朵,你听妈给你说……”钟父走在最后面,仔细地锁好门,把水杯放在桌上,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上拖鞋,一言不发地走去厨房拿扫帚。钟情看着父亲沉默地走回客厅,弓腰扫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茶叶,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两鬓的白发已经那么多,一路延伸到发顶的位置;而这样躬身扫地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老人的姿态了。钟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从父亲手里夺过扫帚,想要帮忙收拾,却被钟父拽住手腕,又把东西都收了回去。钟父说话向来都不急不缓的,哪怕到了这一刻,也不例外:“你性子急,做不了这个活儿,还是我来吧。”钟情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都是我惹的祸,怎么能让你们为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狠狠咬了下嘴唇,才把整句话说完:“我惹的事,我自己来负责。爸爸,妈,你们两个告诉我,陆河的叔叔到咱们家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钟情的母亲站在原地,先是为难和无措,接着便一言不发地抹起了眼泪。倒是钟父,一声不吭地收拾完客厅,把脏物都倒进垃圾桶,又烧上一壶热水,为一家三口各沏了一杯热茶。这是钟父的习惯。家里有什么大事要说,就给每个家庭成员泡一杯茶,一家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慢慢谈。钟母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还是习惯性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钟父走到桌前,拿了那打开一半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抬起手朝钟情招了招:“钟情,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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