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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望着桌上的杯盘碗筷,突然觉得她和李茶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同面前这桌饭菜,开始得莫名其妙,吃的时候满足愉快,但吃完之后,对着满桌狼藉,权当作了一场不可复制的美梦,美则美矣,不堪回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李茶咬着嘴唇叫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钟情:“钟情姐,我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钟情转过身,望着这个与回忆里判若两人的女孩:“你先说是什么事。”李茶抬起头,双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仰头的姿势本就倾向恳求,她又露出从前那副遇到难事茫然无措的神情,仿佛一个犯了错却不知该怎么办的孩子,定定望着钟情说道:“你刚说你跟陆河再也不可能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单是感情上……我希望,你能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以后,不要再有交集了。”钟情突然觉得这个情景熟悉得厉害,神思恍惚间猛然想起,离开星澜之前,石星在办公室说的最后一句话,与此时李茶表达的意思莫名相似,但是她却没办法像对待石星那样对待眼前这个女孩。钟情默默看着她,直到李茶湿着眼眶,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才开口:“我也希望自己以后跟他再无瓜葛,我希望我们两个分开以后,各自都能过得好。李茶,你也是。祝我们三个,从今往后,都能过得开心。”说完这句话,钟情蓦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仿佛一个从泥淖中拼尽全力爬出来的人,刚站在岸边就迎来一场爽快的暴雨,洗去身上过往所有污泥,抬起头,就能拥抱面前整片蓝天。她穿上外套走出去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李茶的声音:“我会的。我一定会幸福!”钟情站在台阶下,穿好鞋子,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包,有点自嘲地笑了:好在这一次,没有稀里糊涂地丢了零钱包。吃饱喝足,从灯线昏黄的大厅走出去,迎面就看到被风裹挟着吹送到面前的雪花。她站在门廊,头顶上方挂着两盏仿古的灯笼,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显得整张脸线条异常柔和。钟情伸出手,雪下得小,刚刚沾触到皮肤就化作雪水,冰凉凉的,却让人觉得干净又舒服。这一天是这样漫长,熬过一天,仿佛已经过了一整年。新的开始,应该也在不远方了吧!chapter20 此情可待哪怕明天又是一个让人恼火的下雪天,此时此刻,也显得不足为虑了。第二天上午,钟情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喂”了一声电话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男人既惊讶又好笑的声音:“还在睡?”钟情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居然已经十一点了!那边黎邵晨听到她的动静,不禁闷声笑了起来:“别慌,小心磕着碰着了。”钟情抓了抓发顶,醒了一会儿神才记起头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昨晚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没想到一下子睡到这个时候……”黎邵晨的语气透出些许小忧郁:“你昨晚都没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啊?”钟情连忙把电话摁了免提,翻看前一天的电话和短信记录。“要不是后来我实在不放心,给李茶打了电话,都不能确定你已经回家了。”看到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接连几条短信,钟情不禁满是内疚:“对不起。我昨晚其实回来得很早,到家就睡着了。你打了那么多遍我都没听到。”黎邵晨的情绪似乎调整得极快,诉过委屈,也不纠结,很快又说道:“是啊,要不是楼下管理员大姐一口咬定亲眼看着你上了楼,昨天夜里我恐怕就要跑上去溜门撬锁,以表忠心了!”钟情这时彻底清醒过来,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下床找拖鞋:“你还在楼下?”“昨晚确定你回家之后,我就回家了。”黎邵晨说,“今早起来之后一直等你联系我,结果从早上等到现在,不得已我就又奔你家楼下来了。这会儿我正跟管理员大姐面对面喝水聊闲篇儿呢!”钟情站在床头,原本又急又懊恼,听他说话不紧不慢,简直闲适极了,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着笑:“那劳烦你再等十分钟,我这就下去。”“得令!”“那……先拜拜!”“昨天夜里下了大雪,今天天气冷,你多穿点儿。”“好。”挂断电话,钟情一路换好衣服,快步走到卫生间洗漱,走出来时,对着穿衣镜,回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又把那一套衣服统统换掉,穿上前不久在临安买的大衣。想起黎邵晨在电话里的叮嘱,咬了咬唇,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米色的围脖,这才匆匆忙忙换了靴子下楼。走出电梯望前台方向一望,果然这家伙说得半分不假,平日里那个见了谁都爱答不理的中年大姐,此时跟黎邵晨笑盈盈面对面坐着,还不停拿着暖壶往他杯子里添水。黎邵晨本来侧面对着她,也不知是听到了她走路的声响,还是心里有所感应,就在钟情盯着他打量的时候,也刚好朝着这边转过头来。钟情嘴角微抿笑着走到跟前,就见黎邵晨站起身来,扣上了大衣扣子:“我媳妇儿来了,改天再跟您聊。”那中年大姐笑得脸上肥肉直颤,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一条缝:“哎,好,下回再来了记得找我啊,我再做酱牛肉了准给你留一份!”两个人相携离开,转过身的当口,钟情睨了他一眼:“酱牛肉?”“那大姐刚刚正说,她自己做的酱牛肉最好吃。正好你一来,她就来了这么一句。”黎邵晨笑眯眯转过脸,不动声色打量着身畔的女子。大概是睡了许久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白皙剔透,面颊还带着淡淡的粉,气色比昨天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她起得匆忙,头发的鬓角处微微有点卷翘,但抵不住整个人精神抖擞,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亮盈盈的,看得人不自觉地就心头一软。钟情见他盯着自己看得有些入神,干脆停住脚步:“你看什么呢?”抬起手的时候,刚好摸到有些翘边的头发,眼睛便朝旁边看去:“走得太急了,不然应该洗了头发再吹一下就好了。”黎邵晨拉起她的手腕继续往停车场走:“这样挺好看的。”钟情原本对于两人拉手这件事有点抵触,可黎邵晨做事向来巧妙,不习惯拉手,那拉着手腕总没的挑吧。钟情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也只好乖顺地跟在他身边往前走。“我今天……”两个人走到车旁,钟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是不是穿得有点太正式了?”黎邵晨听她这样问,也正经八百地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点点头说:“嗯……是欠了点儿。”“哪里不合适?”“走,先逛商场去!”黎邵晨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快步走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车子很快启动,开上了主干道。车子应该热了许久,坐进来丝毫不觉得冷,钟情望着黎邵晨身上轻便的装束,不禁有点儿羡慕:“下雪天你还穿这么少,不冷吗?”黎邵晨穿的跟两个月前刚入冬那会儿没太大差别,那时穿件薄呢子风衣,现在穿一件羊绒大衣,里面是衬衫加羊绒衫,好像薄厚也没太大差别。钟情看他精神抖擞,一点儿都没有畏冷的意思,心里有点羡慕:“平城当地人都这么不怕冷吗?”黎邵晨扫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耀着得意的光:“那哪儿能啊!像我这身板、这体格,整个平城一百个年轻小伙子里也挑不出一个来。”钟情不禁翻了个白眼,本来是正常套路南北差异,也能被他化被动为主动,找尽理由夸奖自己。黎邵晨眼角余光瞟到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便笑着说道:“人家都说平城是干冷,你们家乡那边,到了冬天是又湿又冷。所以南方人到了平城,都不怕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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