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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2页）

&esp;&esp;严鹤臣点点头，等他走了出去，严鹤臣缓缓停了笔，宫漏的声音清晰可闻，沙沙的，像是风吹过芭蕉叶的声音。

&esp;&esp;这日傍晚，明珠吃过饭，却见刘全有来了，刘全有是司礼监的老人儿了，向来忠厚老实，整个人笑起来还有几分憨厚，他手里拎着一个花盆，花盆里头种了几株玫红色的仙客来：“在西边篱笆那边，不知道是谁洒的种子，好一阵子没人打理过了，严大人吩咐着拿给姑娘。”

&esp;&esp;刘全有根本不介意在不在明珠心里落个好，反倒是把功德推给了严鹤臣，明珠笑着接过说了声多谢，刘全有想到什么似的，从左侧腋下掏出一件衣服。玄青色的曳撒，烛光下熠熠浮光，色彩辉煌。

&esp;&esp;“严大人的衣服不知怎的划了个口子，明天去御前还要穿，姑娘能不能想想法子。”

&esp;&esp;

&esp;&esp;明珠用手摸过玄青色的缎面，料子上面冷冷的，没有半点热乎气。严鹤臣的衣服都该是由内务府专门供的，衣服样子和面料都有专门的考究，他向来是在御前行走的，这些细枝末节上头半分也粗陋不得。

&esp;&esp;“我晓得了。”她细声细气地允了，刘全有笑着说：“大人额外说了，衣服也不算急着穿，姑娘别累着自个儿就成了。”

&esp;&esp;四月初一这日，天光大好，惠风和畅，襄平公主的簿卤仪仗声势浩大地出了紫禁城。

&esp;&esp;严鹤臣随宇文夔身后，登临太和门，瑶遥望着公主的仪仗逶迤绵延，明黄色的琉璃瓦上日光耀目璀璨，他深沉着眼睛，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去北三所，罚流丹六十个板子，赶去御马司，西域进贡的汗血马最是金贵，让她学学该怎么养。”

&esp;&esp;小黄门不解其意，依旧道了声诺而后去照办了。

&esp;&esp;昨日夜里，严鹤臣去了一趟昭和宫，襄平长公主站在耀目的红色之中，带着冷漠的神情，看上去格外的唐突。

&esp;&esp;“恭贺长公主新婚之喜，佳偶天成。”严鹤臣一揖到地，姿态恭谦。室内静悄悄的，长公主似乎笑了：“多谢，也预祝严大人心想事成，官路亨通。”

&esp;&esp;她和严鹤臣的关系再微妙不过，她对他既是依傍又是提防，她对严鹤臣下过黑手，只怕严鹤臣也不止一次在背后算计她，他们二人彼此彼此，也算是打了个平手。

&esp;&esp;许久不曾以这样的态度四平八稳地说上两句话了，襄平长公主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向严鹤臣，身上透露出一股子高不可攀的孤寂来，又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长公主。

&esp;&esp;“你发落了流丹，我并不意外。”襄平长公主淡淡道，“她的所做所为，我并非全然不知。她性子跋扈，目无尊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丫头，这许多年来，有无数机会可以出宫，可她却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esp;&esp;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耗光了全部的力气：“她在等一个人，过去一直在御前行走的羽林郎张知陵，说来可笑，张知陵目空一切，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阖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可偏这个他最看不上的丫头还在等他。你说，流丹她，像不像我？”

&esp;&esp;宫里面多的是可怜人，就算是天家富贵又如何，已经十年过去了，襄平长公主从豆蔻梢头的年轻女郎，一日又一日，成为如今在权利中心翻滚的长公主。

&esp;&esp;严鹤臣轻轻念了这个名字，张知陵，明珠的哥哥。也不知怎的，好像但凡是和明珠可以扯上关系的人，他都无端觉得有几分可亲。

&esp;&esp;“我要去和亲了，我想让流丹留在这，想给她一个好前程，我自己的命也由不得自己，若能让她过得好些，也就算了。我命不由我，鹤臣，你帮帮流丹，可好？”

&esp;&esp;这是他

&esp;&esp;严恪和刘全有住在同一个屋里，刘全有去外头当差了，屋里只剩下他自己。外头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愈发显得司礼监这三进院落岑寂起来。

&esp;&esp;严恪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刘全有正推门进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esp;&esp;“来来来，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严恪侧开身，刘全有这才瞧见，桌子上竟然是三个金锭，黄灿灿的，看模样也是足金足两的真金白银。

&esp;&esp;严恪跟着严鹤臣，这些年只怕存了不少钱，只是他是个有名的守财奴，银子都藏得死死的，他放在嘴边儿的话便是“财不露白”，看样子，他是专门把银子都兑成了金子，大大方方地摆到眼前儿来了。

&esp;&esp;“你跟在你干爹身边，家大业大，我可比不得你，这赌得太大，只怕是要我输得倾家荡产。”刘全有摆摆手，就想走。

&esp;&esp;“诶，哪能呢，我如今技痒，就想和你赌上一把，不如这样，你若是输了，就把你那小妹子许给我可好？”

&esp;&esp;刘全有有个小妹，模样生得不算太好，只是作为太监，寻常人也瞧不上他，刘全有啐他：“你小子竟惦记上了我小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esp;&esp;严恪本也没打算让他当真，依旧是嬉皮笑脸地模样：“你不愿意就算了，那咱们换个赌法，你若是输了，日后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替我瞒一瞒家里，逢年过节照顾一二，你看行么？”

&esp;&esp;这话说得不大吉利，他们虽说是在刀口上讨生活，可凭他们的身份，也不至于轻易抻着脖子等死，刘全有目光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瞧瞧你，想多了不是，”严恪把玩着金锭子，“凡是个人都要想个退路，今儿我还同你这般说着话，保不齐明日破草席子一卷，就拖出宫去，找个乱坟岗子就埋了，做太监的没儿没女，也只能想这么个辙，但凡是有别的招儿，我也犯不上自个儿咒自个儿。”

&esp;&esp;看着严恪手里拿着的金锭，刘全有舔了舔嘴唇，难免动了心，一咬牙：“那赌吧！”

&esp;&esp;严恪喜欢玩骰子，自己研究着有一套装备，耳朵也灵光得紧，有一套听骰的本事，他摇着骰子：“老规矩，猜大小，买定离手，你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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