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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2页）

&esp;&esp;单九震瞧着他说：“不管你曾做过甚么，你始终是我儿子。九娘好心提醒你一句，即刻率兵回京看看罢，想必宫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知道那个让你效忠的皇上是否还活着。”

&esp;&esp;段崇闻言目色一沉，千头百绪在脑海中浑转。得意的笑在单九震眼中越蓄越多，段崇一时如醍醐灌顶，狠挽住马缰，调转头，破雾拨云，带着人飞快地往下山的方向奔去。

&esp;&esp;徐有凤趴在地上，鼻间钻进了尘土，他太熟悉这种卑微的味道。

&esp;&esp;周围静谧上片刻，远远地，有清脆的马蹄声，从与段崇反方向的东面而来，渐行渐近。那人身披银灰色的风袍，几近闲漫地走出湿沉的雾气，肩膀凝上一层白冷的霜。

&esp;&esp;徐有凤教两个人从地上架起来，被迫抬起下巴看向来者。

&esp;&esp;单九震和夜罗刹恭敬地垂首，分退两侧，让出一条道来。来者脸上带着半张鎏金的鹰头面具，露出很是俊秀的下巴，薄唇带着轻轻讥嘲。

&esp;&esp;“还没死？”他声音很凉，凉得人骨子发寒。

&esp;&esp;单九震回答：“早晚而已。”

&esp;&esp;他摘下面具，清隽的面容中透着温雅的书卷气，然黑眸长眉却透出森森冷意，正是李元钧。

&esp;&esp;“既然碰了不该碰的，看了不该看的，那就先废了他一双手……”他俯身，微眯着眼审视着徐有凤那只异于常人的瞳仁，片刻，他继续道，“再剜了他这只眼睛。”

&esp;&esp;见到李元钧，纵然徐有凤再愚钝，也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esp;&esp;如果说段崇将他送入不见底的深渊，而李元钧则将他重新拖回人世间，尝尽了最极致的痛苦。骨节碎裂的脆响在静谧的树林中清晰可辨，徐有凤痛得嘶哑乱叫，喉咙却发不出清亮的哀嚎。

&esp;&esp;腥热的血淌了一地。

&esp;&esp;徐有凤犹若浸在殷殷血泊当中，左眼眶血糊糊的一片空洞。那一抹青蓝色，如若玻璃球骨碌碌地滚到掉在地上。

&esp;&esp;李元钧望着地上的血人，唇边起了一分讥笑，“忍冬倒有些灵气，可惜你配不上。”

&esp;&esp;血的鲜艳，将眼瞳衬得愈发透亮，似乎折射出淡淡的日光。

&esp;&esp;“她说很漂亮……”徐有凤看着那只青蓝色的眼球，哑得只能发出轻微又破碎的气声。

&esp;&esp;李元钧扬了扬眉，难得肯将目光完全落在徐有凤身上，又听他说了一句，“没有骗我……”

&esp;&esp;——好漂亮。

&esp;&esp;记忆深处，实在太过遥远。

&esp;&esp;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过从前的事，自从徐氏部众渗透到中原以后，他一心想让这锦绣江山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再没有想起过关外的日子。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不愿记起。

&esp;&esp;在看见这只眼睛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关外初春的天空也是这样的青蓝色，万里无云，澄净如镜。

&esp;&esp;少女一瀑乌黑的长发，腰肢柔软纤细，不是关外摧人黄沙所铸就的风姿，而是江南柔风裁剪出来的身条。温思敏最喜欢塞外的春天，除了风更烈一些，很像故国旧都。

&esp;&esp;她采了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草环上，笑声如阵阵银铃，在旷远的草原上荡来荡去。徐有凤眼睛上朦胧的白纱似化作云海，她就似隔在雾端的美人，遥不可及。

&esp;&esp;温信衡帮着她放起了风筝，又转去不远处的武场上练剑。

&esp;&esp;关外制作风筝的技艺不如中原，线易断，风筝不能放得很高，但关外的苍穹却广阔无垠，虽不能飞得高，却能任意徜徉。

&esp;&esp;风筝模样既不是燕子，也不是鸳鸯，而是彩翼凤凰，绮丽无匹。

&esp;&esp;温思敏也不嫌脏，拎着裙子陪徐有凤坐在草坡上。不复细润的手却很温柔地牵扯着风筝线，身子却悄悄地靠到了徐有凤的旁边。

&esp;&esp;徐有凤刚刚从武场练完箭术，很是疲累，倒在坡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sp;&esp;等教一阵细痒弄醒时，他睁开眼就看见温思敏月盘一样的脸。他下意识惊了惊心，目光顿时涣散开来，手已经作势去摸藏在靴中防身的薄刃。

&esp;&esp;“原来太子哥哥瞎了的眼睛竟是这样的？”她却是先发了声。

&esp;&esp;自温思敏真正懂事起，梁朝就亡了，她对异瞳族人没有任何概念。在天真无邪的孩子当中，对这样一双眼睛的私会

&esp;&esp;是夜，太子李言玄逼宫谋反。

&esp;&esp;长金郡主的夫婿孟副将，黄昏时分到御书房与文宣帝论边疆巡防，晚间又陪圣上小酌几杯，晚间没赶得及在宫门大闭前出宫，便依旨宿在了巡夜值房当中。

&esp;&esp;李言玄起兵逼宫之时，孟副将惊醒，听动静觉出不妙，急忙赶去护驾。

&esp;&esp;他指挥部分禁卫军，拼死守在文宣帝的寝殿外。煌煌火光，映得半片皇宫的天都红了，寝殿前外兵刃交响，厮杀不断。

&esp;&esp;文宣帝盘腿坐在龙榻上，身上穿着明黄的亵衣愈显身影单薄。他没有遇乱时候的惊慌，很是平静地坐着，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眸子里是明澈的冰冷和痛苦。

&esp;&esp;不久，宰相沈鸿儒率兵来宫中救驾，加上段崇急遣回京的兵力，与孟副将打了个前后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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