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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2页）

&esp;&esp;就像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闻到轻柔甜美的幽香，她抬头问的却是：“我听闻巴尔德神父踏上断头台的时候，您送了自己的导师一程？”

&esp;&esp;“是的，陛下。”罗德里大主教回答，“他教导我踏上追逐救赎的道路，哪怕我们选择不同，但他终是我的导师。作为学生，既然寻觅到了真正的道路，自然应当告知他。”

&esp;&esp;阿黛尔有些古怪地看了罗德里大主教一眼。

&esp;&esp;她倒有几分想问他，巴尔德老神父真的没有被他的道路气死吗？——追逐一位不信神的异端君主，这样的道路能够令绝大多数神职人员惊骇吧？

&esp;&esp;不过，阿黛尔并没有因此就真的小看罗德里大主教。

&esp;&esp;罗德里大主教能够成为罗兰帝国最后一位封圣的人，他的毅力和智慧就远超常人。如果不是那场她重生得知的暴雨，他倒也不至于信仰崩塌——实际上，罗德里大主教之所以那时会如此茫然也并非单纯是那场雨的原因。

&esp;&esp;阿黛尔认为就算没有自己，最后罗德里大主教还是要走上信仰重塑的道路。

&esp;&esp;他是少有的保留着怜悯与对真理格外偏执的人。

&esp;&esp;他此前对旧神教会的坚定信仰来源于此，但也因此当教会的种种举动与他心目中的救世相驳的时候，他受到的冲击会更大。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圣洛林教派最终毁灭，罗德里大主教自己成立了与新神和旧神都截然不同的教派。

&esp;&esp;神判的雨，只是以一种最猛烈的冲击，将所有他早有的怀疑撕裂开来，赤裸裸放到他面前。

&esp;&esp;雨夜古怪的君臣对话后，告诉我吧

&esp;&esp;我们为何信仰？我们信仰什么？

&esp;&esp;巴尔德老神父被送上断头台的那天，雨刚刚停歇不久，圣玛利亚大教堂的钟声久久地回荡在天空，白鸽与群鸦一同振翅飞起。

&esp;&esp;罗德里大主教站在人群之中，身边是其余神殿骑士团的兄弟。

&esp;&esp;他听着身边的人们对即将被处死的旧神教徒咒骂，指责他们亵渎神明，听着有些人故意大声诵读神被学生出卖的故事。薄薄的晨雾带着丝丝寒意，他无动于衷地站着，平静得不可思议。

&esp;&esp;既然信仰神是因为神拯救世人，那么当神只能带来屠杀与罪恶，祂就该随所有无知无觉的木刻偶像一起被投进熊熊炉火。

&esp;&esp;巴尔德老神父与其他人一起从怀霍尔监狱走出的时候，身躯在风中显得又瘦又小。

&esp;&esp;作为他的学生，罗德里大主教在人们或好奇，或唾弃，或审视的目光里走上去，与自己的导师做最后的告别。

&esp;&esp;“你会下地狱。”

&esp;&esp;临死前，巴尔德老神父枯瘦得仿佛只剩骨头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从咽喉里发出固执恶毒的诅咒。

&esp;&esp;海因里希家族的毒药彻底毁掉了他的嗓子，他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在他人耳中听来，就只是一串古怪的嘶鸣。

&esp;&esp;“不。”

&esp;&esp;罗德里大主教俯身，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曾经指引自己走上属灵之路的老人。他就像以前一样，低声告诉导师自己所领悟到的真谛。

&esp;&esp;“没有地狱，没有神国，老师。”

&esp;&esp;没有地狱，没有神国。

&esp;&esp;人心即地狱，人心即神国。

&esp;&esp;巴尔德老神父一开始没有明白他说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如同看一个怪物般看着罗德里大主教，如同从来不认识自己这个学生。然而，罗德里大主教已经起身，看向一旁的刽子手，眉骨之下眼睛的蓝色就像刚刚打造出来的兵器。

&esp;&esp;“请您尽可能快地结束他的痛苦吧。”

&esp;&esp;他朝刽子手鞠了一躬，走下高台。

&esp;&esp;刽子手扬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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