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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2页）

&esp;&esp;“抬去前边！”那人一声令下，俩小厮立即合力抬起麻袋，吭哧吭哧将其运到领头那辆车上去。那人又重新登车，下除去袋口麻绳后，里边的人才终于露出了面目——

&esp;&esp;正是宗亭。

&esp;&esp;而解开这袋口的人，便是易了容的元信。

&esp;&esp;宗亭动也不动，蜷了将近一夜的身体已经僵硬，他不想浪费力气。何况元信先前给他灌了药，说什么“李淳一在我身上做过的恶事也得让你尝尝滋味才解恨”之类，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要让他体验一番“难动弹”的痛苦。

&esp;&esp;他不仅无怨言，还极度配合元信，反令元信无端窝火。

&esp;&esp;这时他被困麻袋之中却一脸的甘之如饴，更是教元信反感。元信踹那麻袋一脚，宗亭这才抬起眼皮，悠悠忽忽看向对方。

&esp;&esp;关陇山东针锋相对多年，这两人素来水火不容。宗亭现下端出这般态度，实在没有半点“袋中囚”的觉悟。

&esp;&esp;“滋味怎样？”元信压下心头一撮火，以“占尽优势”的口吻问他。

&esp;&esp;“往凤翔这段路修得不太好，颠。”宗亭嘴皮翻动，却已经判断出现在走的是哪一段路。末了，他扯了扯嘴角，甚至教起元信来：“既然你要押我去陇右，那我劝你走泾原、再取南北道（会州、兰州两驿道）往凉州去。为何呢？因这样走只有一千八百里。但你眼下却是打算从凤翔往陇州、出大震关、由秦州入凉州，这样得走两千里，且要多经几道关隘，若半途被查出来，岂不是乱了你大计？”

&esp;&esp;他俨然一副陇西主人的姿态，语气欠揍，但显然狠狠踩了元信痛脚。毕竟他对陇西的熟悉程度远远甩了常人一大截，又何况元信这样初次入陇的人？

&esp;&esp;元信突然一撩帘，一小厮立刻朝这边跑来。元信寡着脸吩咐：“让他闭嘴！”小厮立即扯了团布，按住宗亭脑袋往他嘴里一塞，倏地退了下去。

&esp;&esp;往宗亭嘴里塞的这布团，仿佛也将元信心头的一撮火往下压了压，让他重新掌握了主导。

&esp;&esp;他看向宗亭道：“李淳一辛苦了整晚，却一个活人也没抓着，也不知眼下有无进展。倘若抓到了活口，恐怕也该知道我押着你往西边去了。安西军正同吐蕃打着仗，伸不了援手，凉州、肃州现下只有一介莽夫与一个奶娃子，你说李淳一会怎么做？”

&esp;&esp;说话间他取了手边匕首，耐心地擦着刃口：“她慌也好，不慌也罢，但她不会袖手旁观。只要她征调府兵往西北去，朝臣就会不安，你的关陇军也会全力对抗。哪怕她抢先通知了你那表弟，你表弟会信她吗？关陇旧部会信她吗？”

&esp;&esp;宗亭说不了话，他也不想说话。

&esp;&esp;这时宫城里的日头忽被滚滚浓云遮了，天边起了一丝风，户部、兵部尚书正应诏匆匆忙忙赶往延英殿。两人上了玉阶，户部尚书抬手迅速抹了抹鬓角的汗，压着声音问旁边的兵部尚书：“倘殿下要征发府兵，有多少可征？”

&esp;&esp;“你当真是未雨绸缪哪，还不知要不要征，难道就已想着备军需的事了？”

&esp;&esp;“依某看，这是无可避免了。好在先帝圣明，备边库还算充足，不然这突然征兵，某也是要急白头哪！”

&esp;&esp;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殿门口，等通报后，便一齐入内。甫入殿，见得宗国公在，且还另有两位南衙将军，想必李淳一已与他们谈过了。

&esp;&esp;原来李淳一得了京兆尹送来的审讯奏抄，被捕那人交代说皇夫筹谋多年，在关陇养了不少耳目内应，元信此行正是冲着搅乱关陇去的。至此，先前种种猜测便得了证实。元信的确绑了宗亭往西北去，也的确是要趁安西困顿、李淳一在朝中还没立稳脚跟之际作乱。

&esp;&esp;两位将军对发兵大约是没有异议的，尚书省两位相公一开始也无异议，直到李淳一说到要亲自出征，这才相继噗通跪下，反对道：“殿下还未登基，万万不可亲征哪！”

&esp;&esp;“两位相公怕什么？”

&esp;&esp;“主父及先帝相继走了，太女亦不在了，朝中正需要殿下稳定局面，禁不起动荡。为殿下安危及朝局稳定考量，殿下此时哪里都不宜去！”兵部尚书如是答道。

&esp;&esp;李淳一却问：“登基大典距今还有多久？”

&esp;&esp;户部尚书答：“就这个月。”

&esp;&esp;“那再往后推一个月，望尚书省筹备得更细致些。”她好像没有要商量的意思，就已经做了决定。

&esp;&esp;兵部尚书还要反驳，宗国公却突然一阵猛咳，将他的话打断了。兵部尚书抬头看过去，却见宗国公缓过气来道：“倘只是殿下不在京城，朝堂就乱了，那这朝堂里的人哪里还有忠心与能耐可言？岂不都是没用的草包了？”

&esp;&esp;宗国公开这个口，一是提醒他们这里仍有老臣坐镇；二是叫他们恪尽职守稳住后方。

&esp;&esp;这时李淳一又同内侍道：“贺兰先生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esp;&esp;“回殿下，按原定的日子算，谏议大夫昨日应从山东出发，脚程快些，十日内也该抵京了。”

&esp;&esp;贺兰钦要回来，意味着可以稳住朝堂里的那些江左士族。这样看来，的确也没什么乱子可出，两位尚书虽还是无法理解李淳一亲自出征的必要性，但心定了些，便也不再出声反对。

&esp;&esp;这时外边的太阳彻底不见了踪迹，殿内外都阴沉了许多。夏季的雨来得蛮不讲理，说落就落，很快就浇湿了宫城，也淋到了城外驿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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