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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2页）

&esp;&esp;隔壁吴家的炒货铺子倒开着门，吴大叔拿把大铲子正炒南瓜子。

&esp;&esp;严清怡稍站片刻，待吴大叔停手，上前买了二两南瓜子，问道：“吴叔可知我爹往哪里去了？今儿天冷，我娘惦记着，让我爹早点回家暖和暖和。”

&esp;&esp;“你爹一早跟黄任贵出去了，”吴大叔看着面前俏生生如桃花般娇美的小姑娘，眸中露出些许怜悯，“孩子，你长点心吧，你爹最近没少往黄任贵跟前凑……那可不是什么良善人。”

&esp;&esp;黄任贵？

&esp;&esp;严清怡迟疑着问：“就是儿子在监牢当狱卒的那个？”

&esp;&esp;“就是他，把闺女送给李老爷之后就发达起来了，整天耀武扬威的。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爹也不知咋想的，跟他们搅和到一起干啥？”

&esp;&esp;严清怡想起严其华平素盯着自己那副假装和蔼的面目，无端地生起一种猜测，又问道：“李老爷在府衙任什么官职，今年多大年纪了？”

&esp;&esp;吴大叔摇摇头，“什么官职我不知道，反正见过的都说他年岁不小了，头发都白了大半。也是造孽啊，十四五岁的闺女往老头子身边送。”

&esp;&esp;严清怡顿时想起东坡居士写给子野的名句——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

&esp;&esp;可张子野总算是才高八斗的名士，这位李老爷……

&esp;&esp;不由讽刺一笑，“兴许李老爷气度高华风流倜傥，两人各取所需，也挺好的。”

&esp;&esp;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个清冷的声音，“李丰显，年五十有二，司狱司的司狱，从八品。”

&esp;&esp;严清怡蓦然回头。

&esp;&esp;面前站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身靛蓝色裋褐，身材高且瘦，脸庞也瘦，显得那双眼眸格外明亮幽深，这幽深里分明还含着丝轻视，“司狱是个肥缺，掌管着好几处监牢。”

&esp;&esp;难怪黄任贵的儿子能当上狱卒。

&esp;&esp;原来李老爷就是主管的头头。

&esp;&esp;狱中被羁押的犯人怕被苛待，少不了花费银钱去打点，倒真是个肥缺。

&esp;&esp;黄任贵这女儿卖得值，卖得值啊！

&esp;&esp;严清怡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告知。”

&esp;&esp;跟吴大叔告别，复往前行。

&esp;&esp;林栝情不自禁地看向她的背影，身姿笔挺，肩膀平直，步伐不紧不慢轻盈舒缓，虽然穿着粗布厚棉袄，却格外地显出纤细的腰身来。

&esp;&esp;下~身穿着湖水绿的八幅罗裙，裙摆间或被风扬起，她脚上墨绿色鞋子时隐时现，像花丛中翻飞的蝴蝶。

&esp;&esp;在大街上，极少见到这般端庄而不失优雅的姿态，也极少见到八幅罗裙。

&esp;&esp;这好像还是十几年前时兴的样式。

&esp;&esp;印象里，他的娘亲就有条颜色样子都差不多的裙子。

&esp;&esp;那年冬天，扬州好像格外冷，娘亲穿杏子红的袄子披灰鼠皮斗篷，牵着他的手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小径湿滑，娘亲却走得从容淡定，一边指着路旁翠竹轻声细语地说：“雪霜徒自白，柯叶不改绿，竹凌冬不凋虚空有节，所以又叫冬生草。”

&esp;&esp;娘亲爱竹，学其刚直的气节，也死在名节上。

&esp;&esp;距今已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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