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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见身边这上千人拼死抵抗着山下数万燕军,心慢慢向下沉去,到底怎么了?是母后所派伏兵未到还是那陆侍郎骗朕?一个身影慢慢靠近于他,悦耳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帝侧头望去,见是自己贴身侍卫中最不爱说话的那个韩童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烦道:“什么事?”林归远轻叹一声,右手轻拂,点上皇帝胸口穴道,皇帝软软地倒了下去,惊道:“你要做什么?!谋逆么?!”皇帝身旁其余侍卫齐齐惊呼,围了过来,林归远袍袖劲拂,将众人扫落开去,卷上皇帝身躯,白影急闪,掠过谷顶,掠过密林,如大鹏展翅,向南逸去。远处的另一个山顶,乔庆德和陆卓影皱眉看着白影带着皇帝离去,互望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之色,乔庆德道:“陆侍郎,你看现下该如何是好?这带走皇上之人究竟是谁?”陆卓影眼中闪过阴骘之色:“看来应是那人了,不料他竟离了京城,还这般行事,难道他就真的不愿意登上那个宝座吗?世上哪有如此愚笨之人!不过小子,既然你不愿意当,那我可不客气了!”乔庆德大惊:“陆侍郎,莫非那人是少主不成?你这话是何意思?”陆卓影缓缓逼近乔庆德:“乔将军,不知太后允诺你大计成后,授你何等官职?”乔庆德见他逼近,知他武艺高强,自己万万不是敌手,也慢慢明他意思,道:“太后允授我大将军一职,统率北境十州人马。”陆卓影冷笑道:“那如果我允你封王封疆,允你北境十州之地,你当如何?”乔庆德大喜:“一切听从陆侍郎,不,主子您的指挥!乔某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皇帝被林归远挟在肋下,耳边寒风呼啸,大雪扑面,如腾云驾雾,不由狂呼:“韩童,你想做什么?弑君么?快快放朕下来!”林归远拂上他的哑穴,再掠过一片树林,轻轻地落在林间。他将皇帝放落于地,默默地凝望着他,过得一阵,轻叹一声,解开了他的哑穴。皇帝全身无力,依在树前,此时他也镇定下来,见这韩童目中并无恶意,再回想起刚才在孟家坳的险况,慢慢明白是这韩童将自己救离险境。他心头逐渐涌起疑云:为何那陆卓影要自己将燕军引去孟家坳?为何那处未见伏兵?为何这韩童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心底深处,他还有一些疑问,却觉那是想想都要遭受天谴,万万不能诉诸于口的。林归远见他目光闪烁,知他所想,终抬起手来,缓缓除去面上易容之物。皇帝见他露出真实面容,大惊之下复又大喜,呼道:“林家哥哥,怎么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母后派你来保护朕的吗?”林归远将他扶起,跃上树干,两人并肩而坐,林归远让他倚住自己肩头,侧头望着他酷似清洛的眉眼,嘴角轻轻抽搐,眼眶逐渐湿润。皇帝见他异样神情,心中讶异,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他虽大受惊吓,初始有些慌乱,这时却显出天子本色来,平定心神,淡淡问道:“林卿,有事你就直说吧。”林归远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道:“皇上,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庆氏这两个字?”皇帝不意他突然讲起这件事来,点头道:“听过,祖宗遗训,凡庆氏后人,一律杀无赦,他们是血魔投胎,自当格杀勿论。”“皇上,我今日想先对您说一段延绵两百年的故事,说完这个故事后再带您去听另两个人讲的故事,请皇上用心地听,然后细心地想,以后如何行事,我相信皇上您必有圣明决断。”林归远缓缓道。皇帝点头:“好,林卿直说,朕知你选择此时对朕讲述,必是事关重大,朕心自有决断。”那三个老僧步出密林来,也未见他们如何举步,便已飘至燕皇身前。三人皆是白眉白发,宛如青松古树般风华高洁,又似佛门磐钟般肃穆庄严。三人在燕皇身前立住,微施佛礼:“阿弥陀佛!燕施主,多年未见了!”燕皇淡淡一笑,回礼道:“明心大师,明鉴大师,明宝大师,多年未见,三位大师风采依旧,燕某甚是欣喜!”众侍卫面面相觑,这才知面前这三位看似极老的僧人竟是名闻天下的少林三大长老,只是听说他们二十多年前败于剑谷燕大公子剑下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今日为何会在这绝情崖底出现?有那等心细之人隐隐已猜到自家陛下的真实身份,只是不敢妄加论定而已。左侧明心大师微笑道:“燕施主,岁月流逝,不料施主竟已得登大宝,贵为帝皇,实是令人唏嘘啊!”燕皇叹道:“不瞒大师,燕某这帝皇生涯实是过得辛苦,还不如当年一人一剑游历江湖来得痛快。”“既是如此,燕施主何不眷顾苍生,体恤百姓,即刻退兵,天燕两国永保平安,可好?”右侧明鉴大师道。“三位大师,是贵朝太后请你们来的吗?”“太后为平定战事,传信予我等,言道燕施主亲率大军前来,我等一来为与施主了结旧怨,再次向施主讨教剑谷绝学,二来也想力劝施主以苍生为重,如能退兵,这旧怨便不了也罢。”中间的明宝大师盯着燕皇,左眉轻跳,冷竣言道。燕皇淡淡一笑:“三位大师,退不退兵,并不是燕某自己所能决定的。只请三位让路,让燕某上这绝情崖,之后不管是三位要了结旧怨,还是要燕某退兵,都可商量。”三僧齐颂佛号,明宝白眉轻扬:“燕施主,既是如此,贫僧三人就再度向你请教了,这绝情崖是绝对不能让你上的。”燕皇欲待再说,三僧身形齐齐闪动,僧袍劲鼓,燕皇胸口一窒,知这三人自二十多年前败在自己剑下之后,潜心修炼,武功日精,已臻化境,自己当年胜得本就极为侥幸,多年来忙于政事,武功未曾精进,今日实是胜少败多。他心内暗叹,知多说无用,遂敛气凝神,内息运致极处,剑气自身前缓缓推进,气流暗鼓,卷起丝丝雪花如剑气纵横,涌向三僧。三僧也未见动作,只是手手相抵,也卷起雪花成团,迎向燕皇剑气。燕皇身后侍卫中有那等性急之辈,见陛下与三僧斗在了一起,便冲上前来,欲行效忠之能,甫入四人气团边缘,便被远远震了开去,倒于地上,口鼻流血,哀哀呻吟。其余之人相顾骇然,这才知燕皇与三僧一对阵便是生死相搏,拼上了内力,此时正是生死关头。雪越下越大,四人之间雪团也越卷越是狂烈,激得燕皇身后众人站立不稳,纷纷向后退去,燕皇心中焦虑,知这样下去必是两败俱伤,又如何能上绝情崖去见若华?若华啊若华,你就真的不愿再见我一面吗?他稍一分心,剑气中便有了一丝细微的缝隙,如果是对阵他人,当可轻松弥补,但三大长老武功已臻化境,自是捕捉到了他这丝破绽,心中暗喜,三人真气互融,催动气团攻入那破绽中去。眼见燕皇危在顷刻,忽然一道寒光递来,堪堪补中燕皇剑气中破绽之处,那寒光似是与燕皇剑气相通,能够融合在一起,与燕皇剑气一道迎上三僧真气,‘轰’声巨响,雪花四溅,三僧齐齐身形剧晃,嘴角沁出血丝,燕皇急退几步,手抚上胸口,片刻后猛然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而那寒光则飞向数丈之外,倒落于地。燕皇压住体内翻腾血浪,转头望向地上之人,面色大变,强提真气,疾纵过去,扶起那人,唤道:“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二哥呢?”及时赶到,持剑相助燕皇之人正是清洛。清洛与解宗秀带着萧睿方从京城附近三州调来的五千亲信,尾随大军悄悄到了寒枫涧南面的大围屋便秘密驻扎了下来。这五千人马都是原来萧慎思军中旧属,自萧慎思被罢职以后,林太后清洗军中旧将,将他们纷纷调离原职,分散到了各州各地,萧睿方利用假太后谕旨和兵部文书短短两日将他们调集起来,由秀雅公主和清洛带领驰援寒枫涧。清洛竟意外地在这些将领当中见到了数位熟人,其中便有那粗豪的吴先锋,一见清洛,这吴先锋竟没认出她就是去年军中那位李公子,直至清洛坦承,他才张大嘴,半天方回过神来。清洛既与他们有旧,众人又知她乃萧将军义妹,自是指挥起来得心应手。清洛知二哥会令大军行进速度放缓,她推算时日,知己方这五千人马日夜兼程,应该已赶上大军后部,遂令数名探子往前方细探大军近况。她带着这五千人马远远缀住大军,直至大军抵达寒枫涧,她方将这些人秘密安排在了大围屋。清洛与解宗秀两人商定,由解宗秀率这些人在大围屋等候,她则易容,秘密潜入寒枫涧,悄悄与林归远取得了联系。林归远见她到来,知京城局势已定,又见她无恙,心中实是欣喜,便将偷听到的太后部署和剑谷之人被关押之处告知了清洛。林太后的安排便是令陆卓影假借太后已行设伏,引皇帝往孟家坳,借燕军之手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个解氏皇族最后一位男丁,同时行书引燕皇前来绝情崖相会,却又另请出少林三大长老于崖底相阻,以达到重创燕皇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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